刘苏和李晴晴先回到了新闻车上，几个采访对象早就跑了，等了很长时间，外面有警笛声响，才见导演和摄像师抱着摄像机回来。
一上车，导演举着手机，“我都给拍下来了，解恨，就抢咱摄像机的老头，被另外一个老头，一巴掌掴出去五六米。
就那么，打着转儿飞出去的。
抢摄像机的老头的儿子想和那个老头动武，往上一扑，这个老头一躲，他就撞在半截墙上了，墙塌了，他给埋下面了。”
“后来呢？”
李晴晴问。
“你真听得懂！
这个老头、那个老头，究竟是几个老头。
下回可不和你出来了。
我的形象都叫你给毁了，你还有心思看热闹。”
刘苏的脸沉着，对着车窗外，声音不大，像是自言自语。
“我的大主持人，知道你委屈，回头我就去找主任，再有这事，不叫你出面。
叫，叫晴晴来就可以了嘛？”
导演的笑把整张脸都涨得鼓鼓的，轻轻拍拍刘苏的肩膀。
“哥，你惹不起她，就欺负我！”
李晴晴绷起脸，像是不满，两只眼睛却如水般的注视着导演。
“你们俩，我谁都惹不起。
好不好。
我接着讲这个事。
有一个老太太，还有一个大肚子，就想和那个老头拼命，把他的脸都挠了。
这时候，警察就来了，人群哗一下就散了。
我们捡了摄像机就回来了。
多亏刚才那老头把摄像机先丢在一边了，要不这个老头挨打那一下子，非把机子摔坏不可。”
“警察来了，你怎么走了？
你目击了整个过程，为什么不做个证明。”
刘苏转过头，紧紧盯着导演。
“那么一个大圈子，足足一二百人，没人管，我管啥闲事。
我把视频发给你们，你们也看看这个乐子。
打人的老头，估计人缘不怎么样，没人愿意帮助他，警察一来，一哄而散。”
手机响了一声，刘苏懒得看，心里想，这种人，他是怎么当上的导演。
回到电视台，刘苏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。
李晴晴是她最好的朋友，跑过来和她聊天，她爱理不理。
李晴晴知道，她又犯了大小姐脾气，没说什么就走了。
刘苏的爸爸曾经是一名医生，后来走了仕途，做过谭州卫生局的局长，爸爸总对她说，“百姓不易”。
那位抓过她的手的祁老师，肖老头，还有住在的谭纺里所有人，这一处小小的房子不是他们的依靠吗，自己是新闻记者，难道不应该有勇气为他们讲句实话吗？
刘苏还是打开了导演发过来的视频。
画面晃动的厉害，还时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，可以想象出，导演一边拍摄一边乐不可支的样子。
画面的中心是一个高个子老头和一个矮个子老头，矮个子老头就是抢摄像机的老肖。
两个人争吵的很厉害，但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，忽然高个子老头一巴掌把老肖打出了画面。
等拍摄者的镜头去找老肖的时候，一个年轻人冲进画面，恶狠狠的挥舞拳头打向高个子老头，高个子老头灵巧的一转身，年轻人一头扎在旁边的半截墙上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，墙轰然倒塌。
人群乱作一团，画面随即颠倒混乱，估计导演随着人群一起往后退。
刘苏开车离开电视台的时候，外面己经是灯火辉煌，走了好久，她才发现走错了方向，这是通向建设路的，与自己的家正相反。
刘苏迟疑一下，决定回妈妈家看看女儿，妈妈家就在建设路上的城市花园小区，离着谭纺里也不远。
建设路是谭州这个城市的中心、最繁华，也是交通最拥堵的地方。
今天还算好，但是依旧车行缓慢，白色、红色、黄色的灯光闪烁，嘀嘀声音此起彼伏，这时宁书田打来电话，问她在什么地方，刘苏说去妈妈家，路上堵车。
挂断电话，她又改了主意，经过城市花园，没有进去，而是继续向前，过了蓟运河大桥，从路口拐下来，将车停到了建设路派出所的门口。
刘苏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拿了包，进入派出所。
门口执勤的民警，很礼貌地询问她找谁，刘苏说，找一下所长，反映些情况。
一见面，所长认出了刘苏。
“哎呦！
欢迎欢迎。
请坐，请坐！”
所长西十左右岁的样子，高个子，倒三角型身材，脖子很顸，胳膊粗壮，看上去面露微笑，但是两只眼睛烁烁放光，透着冷峻。
刘苏心里有点害怕，坐在了靠近门口的椅子上，礼貌的微笑着，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来意。
所长递过来一杯水，刘苏看到他的手背上有条伤疤像蜈蚣一样一首钻进袖口里，没有敢去接水杯。
所长注意到刘苏的眼神，哈哈的笑起来，说了句“别害怕”，把杯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。
“对不起！
我……不怪你，有时候，我自己都害怕，浑身上下十几道伤疤，在浴室里都不敢照镜子。
你是书田的爱人，我和宁书田是同学，就是高中毕业后没什么交往。
我叫赵瑞国。”
“啊！
是你？
听说过你的英雄事迹。”
“什么事迹，就是自己犯浑。
你今天到我这里，是要报警吗？”
“不不，我是想问问，今天上午有两个老师傅，在谭纺里打架，其中一个姓肖，这件事处理了没有？”
“哦。
老肖和老钟啊！
老肖的儿子头受了重伤，在医院，老肖去照顾他了。
老钟羁押在所里面，明天送到看守所去。”
“要送看守所，有这么严重吗？”
“这么大年纪的人了，我们也不希望这样，可是他把人家儿子打伤了，有好几位目击证人，都说是老钟动手打人。
具体细节，我们还要再调查，事实基本是清楚了。”
“一定要拘押他？
你都说了，这么大年纪。”
“其实释放老钟也很容易。
老肖提出来两万元的赔偿，老钟给钱，他也就不追究了。
老钟这个人太犟了，要钱没有，要命一条。
说实话，这个老钟，人人讨厌他……我做钟师傅的证人！”
“什么？”
刘苏将上午在谭纺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出来，赵瑞国也详细的做了笔记。
刘苏又拿出手机，把视频播放给赵瑞国看。
“嗐，这么回事。
你把这个传给我，我们加一下微信。”
“能把钟师傅放出来吗？”
“放人是可以，但是，老肖说的两万块钱还是要赔，毕竟他把老肖给打了，老肖儿子受伤不是他动手，也还是与他有关啊！”
刘苏犹豫了一下，走出办公室，给宁书田打电话，要他转两万元钱过来。
宁书田狐疑，追问钱是做什么用。
刘苏回答是一位朋友有急事，暂时借一下。
赵瑞国这厮曾经长期在刑警队工作，眼睛毒、耳朵尖、鼻子灵，即使办公室外面刘苏尽量放低声音，他还是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你不是去妈妈家了吗？
怎么会有朋友借钱！”
“我朋友给我打电话！”
“妈怎么说？”
“这事情需要妈同意吗？”
“我怕你遇见什么难事，不和我说实话。
你是不是没在妈妈家？”
“宁书田，你想得太多了吧。”
赵瑞国听着听着，露出了一脸坏笑，随手给马正发了一条微信，“作为警察的首觉，你的铁哥们宁书田和他媳妇，是面和心不和呀！”
等了一会，手机上蹦出马正的回复，“狗屁！”
“赵所长，我把这钱转给你吧！”
刘苏回来，做了一件好事，可表情却很尴尬。
“你可是想好了，这钱，老钟要是不还怎么办。”
赵瑞国半真半假的玩笑口吻。
“不还也没事，以后我会和书田解释一下，他很通情达理的。”
话出口，刘苏有点后悔，这闲事是不是有点管过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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