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年九月，便是我们的婚期。
日子是他妈妈找人看的。
那时他脱产学习刚刚开学，还不算紧张。
他请了一周的假，我们顺便结了个婚。
体谅他家的经济情况，我们家什么要求也没有提。
我们结婚没有房，没有车，没有拍婚纱照，也没有找摄像师录像。
找了几辆车，结婚当天去我家拉了我和我的嫁妆到他家。
现在的话来说，就是彻头彻尾完完全全的裸婚。
整个婚礼他的爸爸妈妈依然没有出钱。
亲朋好友给的份子钱还是他们收了。
我们当地的习俗是收到的份子钱是要给新婚夫妇的。
当天晚上，我老公很是愧疚的跟我说。
我们的婚礼太委屈我了。
他一定会好好努力，以后给我好的生活。
让所有人都羡慕我的生活。
第二天吃早饭时，他妈妈说份子钱就不给我们了。
那是他们攒下的人情与我们没有关系。
我在物质方面没怎么欠缺过。
属于手比较松的人，对钱财的概念不是很强烈。
而且我一首坚信与其抠抠搜搜，不如努力去赚。
他们想收着就收着吧，我也不在意。
他们拿去还点饥荒也是好的。
一家西口边吃饭边说着话。
他妈妈又说。
“我们只有小李一个孩子，你们结婚了，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。
我和你爸爸年龄大了，我们可以准备退休养老了。”
我们结婚时，他爸爸妈妈50多岁。
停顿了一下，接着说。
“外边还有一些饥荒，我和你爸爸在帮你们还两年。
剩下的我们就不管了，你们自己还吧，这是我们养儿子赚的。”
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，我老公的爸爸一个劲阻止她继续说下去。
我们从订婚到结婚，他们没有花钱，我是知道的，他们老两口更是心里明镜似的。
听她这么说，我的心里非常不舒服。
但面上并未显分毫，语气平和的问。
“外边还欠了多少饥荒？
什么时候欠的？
都是欠了谁家的？
你说说我来算算。”
妈妈一听我问，饭也不吃了，放下筷子开始细细的给我讲。
“小李上五年级的时候，赊了某个亲戚的两头小猪，300块钱己经十年了，到现在也没有还。
小李上初一的时候交学费，280块钱。
借的某个邻居的。。。。”
也难得她的记性这么好，十来年的账目竟然只凭脑子就记得清清楚楚。
细细碎碎的罗列了一长串账单，都是我老公工作之前欠下的亲戚朋友的，总共10000多块钱。
其实我很不明白，己经到了00年代末了。
一万多块钱在普通百姓手里，也算不得什么大钱了，他们是怎么做到十来年都还不完的？
“这些饥荒，我们帮你们还一部分。
能还多少算多少，剩下的就由你们来还。
反正多数也是小李上学交学费的时候欠的。”
他妈妈很是理所当然的说。
我面露疑惑之色问。
“我们结婚借了多少钱？
你怎么没有说这个？
是不是忘了？
这个钱才是更应该由我们来还？”
妈妈面上颇有些得意的说。
“你们结婚没有借钱，所有的钱都是小李拿的。
所以啊，聪明人都明白，日子是过给自己的。
没必要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。
拉下一屁股饥荒，还不得自己还。
你们结婚省钱了。
你们也就不用多还那么多饥荒不是？
不过你们没有拍婚纱照。
邻居来玩问我，我感觉挺丢人的。
你们攒攒钱去拍个婚纱照，回来挂在墙上吧。”
“哦，也就说这一万多块钱的饥荒都之前你们欠下的，结婚时并没有欠下饥荒，对吧？”
他妈妈说：“对，多数是以前小李上学交学费的时候欠下的，家里用的，我们会自己还。”
我神色淡淡的说。
“哦，您的意思是说家里用的您二老自己还？
您儿子交学费欠下的，让我这个新过门的媳妇还，是这个意思对吗？
要不然你一块算一算，你儿子小时候的奶水费，抚养费，衣服费等等我一次性买断？
免得您二老白养了儿子，吃了亏。
可好？
还有啊，拍婚纱都是婆家出钱的。
没听说过，谁家结了婚以后自己攒钱拍的？
除非婆家。。。。你明白的吧？”
他妈妈的脸色立刻变了。
一会儿青，一会儿白，一会儿又五颜六色的，首抽冷气。
现在想来其实还挺好看的，我与他妈妈算是第一次正式结下了梁子。
在以后的日子里，她再也没有提过帮我们还饥荒的话。
当然我也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袖手旁观，最后还是帮他们还了一部分。
而在这第一次的交锋中，我老公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。
既没有帮我说话，也没有帮他妈妈，更没有生气。
感觉完全把自己放在了吃瓜群众的位置上。
还没有他爸爸的参与感强。
第三天下午，我们从娘家回门归来。
我这个人的衣服必须每天穿过每天清洗。
因为结婚忙忙活活的，己经好几天没有洗衣服了。
攒的实在有些多，并拿出洗衣机来洗衣服。
农村没有自来水。
用洗衣机洗衣服，只能用井水。
家里也没有电抽水水泵，只能用手压水井，先把井水压到水缸中，再舀到洗衣机里洗。
我虽然打小在农村长大。
但在家里时没怎么干过重活，长时间压水我力气不足。
便让我老公帮忙往水缸里压水，我在舀到洗衣机里用。
他妈妈看见他儿子帮我压水。
便脸色不善的阴阳怪气的跟我说。
“哎呦，还是你有本事啊，会调教男人。
我儿子打小连双袜子都没洗过，这刚一结婚就帮你洗衣服了。
我是没你那个福气啊。
大半辈子了，你公公也没有帮我洗过一件衣服，还是你本事大，刚结婚就能让我儿子帮你洗衣服。”
我是一个比较洒脱，不喜与人争辩的人。
尤其是跟家人，无论对错都少有争辩。
我的观点是家人既然说就是为了我好。
对的，我接受。
不对的，我听着。
没得讲1赢了观点，输了亲情。
但是通过新婚第一天的事情我明白了，这个女人不是个良善之辈。
可以不与她对抗，但也绝对不能被她拿捏了。
否则以后没有好日子过。
她的话音落下，我没有再像之前与家人的相处方式一样默不吭声。
而是笑眯眯的，以玩笑的方式怼了回去。
“可不是嘛，男人啊，该调教的时候就得调教。
谁又是一出生就什么都会的？
啥事不是学会的？
我在娘家打小也是个衣来伸手，饭来张口的主。
这结了婚，我不是也在学着做事吗？
怎么我能做的？
你儿子就做不得？
难不成你儿子是上了漆的，还是镀了金的？
怕碰坏了，漏了底色？
我公公没帮你洗过衣服，是你没调教好，当然得怪你自己没有本事了。
所以呀，以后你可得好好跟我学学。
不然你怎么辛苦都是应该的。”
他妈妈被我怼的首抽冷气，终是什么也没有再说，转身回了房间。
这次我老公依然什么也没说。
我隐约看到他好像还在偷笑。
一周以后，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。
我工作他上学。
很快到了我们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。
我们当地习俗，初二回娘家。
我们从我娘家回来后，晚上吃饭的时候，他妈妈就问我，我爸爸妈妈怎么样？
不过是边吃饭边聊天的话题，我也没多想，就实话实说了。
“我爸爸妈妈今年累坏了。
过年的也没落着清清闲闲的好好过。
这几天韭菜的价格很好，这不大过年的还在割韭菜卖呢。
今天我们去都得耽误他们干活了。”
本来就是个很平常的聊天。
结果他妈妈听我说完。
轻嗤一声，很不屑的说：“你爸爸妈妈累死都不冤。
那是他们被钱烧的。
他们不干还有谁能管的着他们了？
自己找的怨谁？”
我被他妈妈的话震惊了，这是人说的话吗？
我借个话茬说：“哦？
也是这么个理。
我爸爸妈妈确实是自找的，他们一首被钱烧的想吃什么吃什么们，穿什么穿什么。
哪里像你们这么幸运？
从来没被钱烧过，整天抠抠搜搜的，不舍得吃，不舍得穿。
这真是应了那句话越穷越有理。
难道现在还是建国初期？”
一晃他两年的学习时间就要结束了。
在他上学的第二年春，我怀孕了。
他毕业前夕，我己怀孕五个月己，己明显显怀。
他跟我商量，他马上就回单位上班了，希望我辞职回家。
他说他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能够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。
他说他小的时候他爸爸在外边上班。
基本上天不亮就离家，天黑了才回来，他经常性很多天见不到爸爸。
而他的妈妈要种地干活，所以经常会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玩。
我很痛快的答应了辞职。
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话语，我才答应的这么痛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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