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上回云州罗府门前一别之后,陆礼安很快就又遇到了司辞虞。
这一次,是在梧州。
陆礼安启程回京州动身才两日,就接到来自京州的传信。
信上说,梧州前几日有严重水患,梧州知府向朝廷申请援助。
估计是又没有好的人选,圣上这才想到他回程的路上路过梧州,才将他调过去援助梧州知府。
陆礼安真是想不明白,他一个大理寺少卿,怎么治水患?
过去能援助什么?
查水患的原因吗?
可水患不是天灾吗?!
若是人祸他还能帮个忙,他只会查案啊!
陈极看到陆礼安看密信的脸色就如同哑巴吃了黄连。
苦,但是不能说。
他陆礼安还能抗旨不成?
这不是造反吗!
为了自己的小命,陆礼安和陈极又调头去了梧州。
此时梧州知府也接到京州传来的圣旨,梧州知府命人收拾好房屋恭候大理寺少卿的到来。
陆礼安又花了一日时间赶到了梧州。
到了梧州,梧州知府没看到,倒是看到司辞虞了。
她蹲在地上正在给一位坐着的老太婆把脉。
她穿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件竹青色衣裙。
面对老奶奶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冷着脸,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。
奇怪的是,她身边竟然没有昭乐跟着。
不等他上前去打招呼,就见一个青年男子走近她身旁。
他第一反应是此人不怀好意,下一瞬就看到司辞虞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与男子有说有笑。
以往几乎不会离开她视线的昭乐,竟也跟在男子的身后。
她从来没对他这样笑过,陆礼安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些空荡荡的。
他欲转身就走,没想到那司辞虞眼尖看到了他。
“陆大人?”
顺着司辞虞的视线,男子也望了过去。
“司姑娘。”
陆礼安朝她颔首。
司辞虞朝他走了过去,嘴角微扬,不知是不是心情好,陆礼安听出她语气里带着笑意:“陆大人当真舍不得我?
追到梧州来了?”
陆礼安的回答让司辞虞有些出乎意料。
陆礼安一本正经道:“是。”
站在司辞虞身后的男子适时开口:“阁下陆礼安?”
“是。”
男子朝他作揖:“在下游远,现任梧州知府。”
陆礼安淡淡道:“既是同僚,不必如此客气。”
“游大哥,我去那边看看。”
司辞虞给了他们一个“你们聊”的眼神,然后就拉着昭乐去了另一边。
陆礼安望着那抹竹青色背影,问游远:“水患过后难民歹徒数量只增不减,她们两个小姑娘弱不禁风,她好歹叫你一声‘大哥’。
你连个侍卫都不分她一个?”
陆礼安这话说得,全然忘记他当时在云州究竟为什么找司辞虞合作。
游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,道:“不劳大人操心,我不会让阿辞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。”
整句话,陆礼安只听到了他叫她“阿辞”。
除了昭乐,他没见过她与旁人这么亲昵过。
游远毫不畏惧的对上陆礼安的目光,气势没输下来半分。
陈极看着两个男人无声的对峙,也只是看破不说破。
陆礼安本来是要住在游远给他安排的房子里的。
可当他得知司辞虞就住在游远隔壁时,他就准备闹了。
傍晚时分,司辞虞领着昭乐回去。
她们远远就看到了蹲在她们房屋门前的用树枝在地上画圈的陆礼安,和离陆礼安有一尺之远的陈极。
“陆大人在这干什么?”
不等陆礼安回答,游远就慢悠悠的从不远处走来,替他回答道:“他硬要也搬进这个房子。”
“为什么?
游大哥让你睡地板吗?”
当然不可能,游远给他安排的房子比自己都要好。
于是陆礼安努力找个听上去不太蹩脚的理由:“最近难民多,我还是勤俭持家好一些,能挤挤就挤挤吧。”
“可是这个房子里刚好就两间房。”
昭乐在一旁嘟囔道。
陆礼安耳尖听到了,连忙道:“大不了我睡院子里也行。”
陈极在他身旁扶额:“……”司辞虞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妥协了:“罢了罢了,让他搬进来吧。”
陆礼安登时傻笑出声,还给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给游远。
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司辞虞进了屋。
“游大哥,”司辞虞从门里面探出一个头来,接着说:“时候不早了,你也先回去吧。”
游远想了想,还是叮嘱司辞虞,语重心长道:“阿辞,陆大人看上去像个正人君子,但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
“放心吧,我心中有数。”
陆礼安如愿搬进了房子里。
陆礼安一进院子,一股药香扑鼻而来。
院落里放着三两辆一人高的铁架子,架子上放了一层又一层的花花草草。
或者说,这是草药?
有些己经晒干了,有些还是新鲜的,像是刚采摘下来没多久。
“那我今晚睡哪?”
陆礼安殷切的看向坐在屋檐下石桌前的司辞虞。
司辞虞坐在竹椅上,抿了一口昭乐递过来的热茶,悠哉道:“这院子这么大呢,你们二位想睡哪睡哪。”
陆礼安:“……”陆礼安心想:“真让他睡院子里啊,司辞虞可真是铁石心肠。”
昭乐左手撑着下巴,看热闹不嫌事大:“都说了只有两间房,是你们硬要勤俭持家。”
当时游远想给她们两个找个更大的房子,司辞虞拒绝了。
她就想要刚刚好够两人住的房子,就是为了防止有外来人打着坏主意想住进来。
陆礼安也是能屈能伸,当即又向游远借了两张被褥准备在院子里打地铺。
陈极也是真佩服他这位少爷,这位也自幼锦衣玉食,还是第一回过得这么凄惨。
若是小少爷的话,恐怕在云州城就要嚷嚷着回家了。
少爷为了赢得司医女的芳心真是拼命,他好像看到少爷那漫漫的追妻路。
嗯……一眼还望不到尽头。
少爷有的受了。
梧州的仲夏夜还不算炎热,凉风习习,吹得人格外舒适。
司辞虞坐在屋檐下乘凉,陆礼安就坐在她对面。
陆礼安突然无头无脑的问了一句:“我能不能喊你‘阿辞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