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记忆虽有损,但自己的手艺,还是记得的!”
婚前,女子要送男子信物,代表她的情意,也代表她认可这六门亲事。
秦七郎低头看向玉佩,拧着眉,一时也没有回话。
林晚不擅女工,又不通文墨。
定好婚约后,秦家向她讨要信物几次无果。
林家送彩礼去秦家时,林父觉得她这个女儿太丢人,下死命令要她交出信物。
林晚不想惹事,寻思拿个东西交差。
恰好当时她摆地摊,摊上穗子打得好看,她想起信物这茬,鬼使神差拿回了府。
至于她一个林家小姐,为何会抛头露面摆地摊,林晚却不记得了。
不记得便不记得吧,林晚不愿多想。
她只记得,穗子是送给秦家了的。
林晚顺手送出的穗子。
秦七郎郑而重之地戴在身上。
看样子,他戴了多年。
穗子虽精心爱护,但年月渐去,还是看出颜色老旧。
就是不知,这穗子是不是她当年送出的那个。
林晚眸光微动,心思活络起来。
秦七郎抬起头,目光灼灼,“夫人因为这个,确定我没骗你?”
她浅浅一笑,“夫君真是有心了!”
她面色苍白,这一笑却焕发了生机,犹如美人从画中活了过来。
秦七郎仓促偏过头,似是避开她的眼睛。
他开口,似是解释他为何戴这穗子。
“既许未来,必当珍重!”
他说得诚心,听起来像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。
可惜,她不相信。
理由再足够,她也不信。
有了怀疑,这绵绵情话,听了就觉得十分可笑。
长成这般的人物,竟然也这般油腻。
她唤他夫君,为了苟且保命,好好养伤。
这人却是存心欺骗,用心不良,也不知图什么。
不过……林晚微微一笑。
谁利用谁,还说不准呢。
他大费周章,寻来这穗子,又把秦家之事背得一字不差。
他为她设计的这出戏,费心费力,她若还不笑纳,那就是不懂事了。
况且,她还有个求知的敌人,想置她于死地。
林晚看向秦七郎。
秦七郎是真夫君还是假夫君,不重要。
重要的,他愿不愿意保她的命他肯用“断续天香膏”和珍贵的药材一日日吊着她的命。
林晚相信,他会保她。
所以,她留在秦七郎身边,不能展露锋芒,要柔弱无害,要降低他的防备心,才能安全待到养好伤的那一天。
“夫君真是位重情义的男子。”
林晚道。
虚情是真,郎君貌美也是真,认作夫君,她也不亏。
别人有娇妻美妾,她有美貌夫君,妻复何求?
她打起哈欠,困倦道,“我累了,想休息了。”
“那夫人好好休息。”
林晚躺下来,秦七郎却没有离开,坐在床边守着她。
秦七郎要演情深夫君,林晚自然也要配合他。
林晚觉得别扭,却也不好赶他走。
她重伤在身,熬不住,困意渐渐裹住了大脑。
“夫人,这穗子有些旧了。
等夫人伤好了,再为我编一个,可好?”
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,就像烟花在耳边炸开!
林晚的后背窜起了一阵鸡皮,就知道他会诈她!
林晚心里波涛汹涌,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。
林晚慢慢睁开眼,定定看着秦七郎,愧疚地说,“好,全当我报你的救命之恩了!”
秦七郎:?
林晚忧伤道,“其实,你不必骗我了,我们没成亲吧?”
秦七郎:?
林晚眼里涌起雾气,“都三年了,穗子都旧了,我都不帮你重打一个,可见我们并不恩爱。”
秦七郎挑起这穗子看,的确磨损厉害,颜色也不新鲜了。
那家恩爱的夫妻,夫君的东西旧了,夫人不给夫君重打一个的!
秦七郎想起,林晚当年逃过婚!
她还记得!
现在的怀疑也合情合理!
秦七郎:……想不到,搬起石头,砸了自己的脚!
今天捺死也要把这门亲事捺下来!
“的……的确逃过婚……”黑白分明的眸子,冷清清看过来,秦七郎的心跳了一下。
看到秦七郎的为难,林晚也懊恼起来。
她需要秦家的庇护,也不想让秦七郎下不来台。
林晚想圆过此事,“我…”秦七郎一脸沉痛,“但是!
我跟夫人说,夫人只要嫁给我,我就不干涉夫人,夫人想干什么,我都支持!”
秦七郎目光沉痛,“本来不想说给夫人听的,是我强求的姻缘。”
“既然夫人有怀疑,虽然难以启齿,也只好全盘托出!”
林晚眨眨眼睛,“这…太合理了!”
如果她逃婚时,秦家七郎真的这样跟她说,她肯定心动!
这样的话,有了秦家夫人的身份作掩护,更加方便她暗中便宜行事。
林晚心里起了愧疚之意。
难道秦七郎说的是真的?
她真的成亲了?
因为这个便宜夫君不干涉她干大事!
干大事?
干什么大事?
她怎么想不起来了…“嗯?
你说什么?”
秦七郎问。
林晚抱着头,脑中又是针扎一样的疼。
“你怎么了?”
秦七郎皱眉。
“药来了!”
张婶端来药,看见这场景,吓了一跳!
“给我!”
秦七郎接过药碗,“夫人,喝药!”
他小心舀起一勺药,递过汤匙,林晚却一把接过药碗,一饮而尽。
张婶:……秦七郎:……林晚缓过一口气,“我没事了。
我信夫君!”
她还记得回他话。
秦七郎接过药碗。
“你……夫人好好休息,有事明天说!”
林晚的脸色,白得像鬼,好像再多说一句,就能命断当场。
第二日,林晚醒来,问张婶,“夫君呢?”
这是真把秦七郎当夫君了,一醒来就找夫君。
“七郎君出去了,夫人有事吗?”
这一早就找找郎君,难道有什么事?
林晚摇头,“药好了吗?”
张婶连忙拿了药过来,还想询问,林晚喝了药,突然抱着头,“啊,好疼!”
张婶吓了一跳,“这好端端,怎么又疼起来了!”
林晚抱头狂叫,“大夫,快请大夫!”
看到林晚这大哭大喊的模样,张婶也顾不得,连忙请了大夫。
老大夫仔细诊过脉,“虽然之前伤得重,但养得不错,想来再养个二三月,就能好了。”
林晚暗想,用得药都是千金的,她能不好么。
“至于这头疾,老夫瞧着夫人脑袋没什么大问题,也许和夫人曾受过惊吓有关。
夫人放宽了心,也许就能想起来了,这头疼应当也无大碍。”
一句话总结,她的头痛是心病。
“老夫开个方子吧!”
“有劳大夫了,张婶,你帮我盛碗粥过来吧。”
林晚吩咐。
张婶踌躇一会,去了厨房。
“大夫,你是青城人吗?”
林晚问。
老大夫笔尖一顿,摸着白胡须,温和看着她,“夫人失忆,也莫心慌。”
老大夫见多识广,也知医人先医心的道理。
“秦家七郎,来此地三年了,是个清白的生意人,断不会是那等拐骗妇女之徒!”
林晚讪讪一笑。
“夫人若是不信,只管在青城打听打听。”
“若这秦家七郎骗你,你今日装病,他也不会让你见到我!”
老大夫呵呵一笑。
他写好方子,拿起药箱就走了出去。
林晚微笑送别老大夫,微微一笑。
无论如何,她都要设法打听这事的。
一是,她要配合演戏。
秦七郎希望看到她打听。
她真失忆了,才会不断求证,不断打听。
二是,她怀疑这成亲是假的,想看看秦七郎为了她,做假能做到什么程度。
他为了做假,花费越大,图谋就越大,她的命就越值钱。
他想看,她也想看,她自然积极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