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炭、卖炭了……”
凛冽的寒风中，一个衣着单薄破烂，身体瘦弱的小男孩蜷缩在城墙的角落里，用他那稚嫩的声音张罗着箩筐里的木炭。
此时正值新年，城内张灯结彩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，时不时的还传来新年的鞭炮声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。
“卖炭，卖炭了……”
男孩继续用他稚嫩的声音呼喊着，小男孩不算大的声音被周围嘈杂的环境所掩盖，大概除了他自己，应该没人能听到。
“呼……天气好冷”
一声声吆喝，一声声失望。
小念安将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，又将小手揣进了怀里，这样能暖和一点。
不止是手，那穿着草鞋的脚也早已冻得麻木，用冰凉的手揉了揉脚，防止僵硬。
身体逐渐也变得僵硬，仿佛感受不到外界的温度。
就在这时，出现一道亮光，黄灿灿的一点，显得那么温暖。一个拿着灯笼，高大的男子走上前来。
念安心头有了些慰藉，连忙招呼起来。
“咳……”
男子咳嗽一声。
“小孩，这碳，怎么个卖法？”
“客官，两个铜板一斤，看你要多少？”
念安冻得通红的脸庞朝着顾客笑笑。
拿着灯笼的男子蹲下用手轻松扒拉着一块块木炭，不停的在筐里翻找，口里忍不住嘀咕。
“这木炭个头又小质量又差，哪里值两个铜板？如果是一个铜板还差不多!”
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。
“呃呃呃，好，客官不知你要多少？”
念安眼巴巴的望着男子。
念安丝毫不气馁，半天才来这么一个客人，可不能放跑了，希望这位客人出手可以阔绰些。
“我要半个铜板的木炭!”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。
“什么，你要多少？半个铜板？!”
念安满脸的不相信，怎么就闹这么一出？
念安嘴角忍不住的哆嗦，以为降价后客人能够……，没想到要半斤，念安也知道这恐怕是来捣乱的。
“怎么？不卖!嫌少？一个铜板一斤，我买半个铜板的，不行？!”
男子恶狠狠的咆哮道。
“卖，我卖。半个铜板一斤我卖给你就是!”
念安为了避免麻烦，急忙说道。
“这就对了嘛！”
男子笑嘻嘻的说道。
“可是……”
拿着灯笼的男人停顿了一下道。
“我又不是很想要了。”
说罢，男子大笑着飘飘然扬长而去。
“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!”
念安对此无可奈何，雪花飞落到破烂的衣服上，像是给衣服添了一种色彩，原来，这个冬天寒冷的不止是身体，还有自己的心。
“唉……”
念安手臂抬起，似要让雪花落在手掌之中。
雪花一片片的落下，恍惚之中，念安想起以前过年吃到的白糖，现在念安饥寒交迫，手中的雪积累到足够多，念安不管不顾塞进嘴里大口咀嚼。
念安身体打了个冷颤。
“这可一点都不甜呐。”
念安带有回忆似喃喃的说道。
“天好像更冷了。”
念安冻得发紫的嘴角微微上扬。
这个小男孩在心中祈祷雪下的越来越大，天气越来越寒冷，这样自己的碳就能卖出去了。
等把木炭卖出去以后，买一些粮食，再给生病卧床的父亲买药，那样父亲的病就会好了。
念安沉浸在木炭卖完的幻想中，可惜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梦，遥不可及。
回到残酷的现实，念安依旧饱受寒冷。天气越来越寒冷，念安却感觉身体逐渐温暖起来，模糊中看见逝去多年的亲人。
“母亲、爷爷、奶奶，念安好想你们，你们是来带我回家的吗？”
“我要死了吗？”
“小孩，醒醒……”
这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将念安拉回现实，映入眼前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大叔。
“小孩，这么寒冷的天不待在家，跑外面做什么。”
男子关切的问道。
念安听到眼前陌生男人的关切之语，内心的痛苦再也无法掩藏。
“哇……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“你这孩子穿的这么单薄，刚才差点叫不醒你了。”
看着眼前瘦小的孩子突然嚎啕大哭，男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，只好安慰孩子道。
“小孩，快回家吧，你的亲人在等你回家。”
“可是我的木炭还没有卖出去，木炭卖不出去，就没有钱给父亲抓药。”
念安细声细气的说道。
大叔对上念安清澈的眼神，不由得有些呆了，没想到一个小孩子有如此孝心，在如此寒冷的天气，穿着单薄破烂的衣裳独自在大雪天卖碳赚钱给父亲买药。
一时之间，大叔眼里充满了敬佩。
“木炭质量不错，怎么卖的？”
“两个铜板一斤。”
念安想了想，又补充说道。
“你要的话，一个铜板也行。”
念安
“好，我全都要了!”
男人从兜里拿出一两银子塞到念安手中并嘱咐到：“小孩，记得早点回家。”
“先生，太多了，我不能要。”
念安内心挣扎了一下，想要将银子塞回男人手中。
“没事，多出来的钱给你父亲多买几副药吧。”
说罢，男人拿着木炭就此离去。
“恩人，请问你的尊姓大名。”
“有缘再见的时候你就知道啦。”
男子挥了挥手道。
念安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，心里生出无限感动，念安起身朝着男子离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，男人的身影也渐渐模糊在雪地中。
即使是在下着大雪的冬天，也不一定那么冷，对吗？
念安抓完药急急忙忙的朝着家的方向赶去，路上念安紧紧揣着怀里的药，一蹦一跳的快速往家的方向赶去。
……
茅草屋。
“咣当……”
李念安推开房门。
“是……小念安吗？”
才进门，屋内传来一阵阵咳嗽声，从亮着灯火的屋内发出。
“是我，父亲。”
小男孩用手揉了揉冻的僵硬通红的脸，挤出一丝丝笑容，然后快步走到房门前，掀开帘子走了进去。
进入房间，熟悉刺鼻的中药味，迎面而来。
屋内没有生火，唯一的木炭也被念安拿出去售卖。
在房间的里面，有着一张用木板、长凳，凉席拼凑出来的一张床铺。打满补丁破旧的被子下，一个瘦弱矮小的中年男子蜷缩在床上，身体止不住的发抖。
“父亲，我给你抓了几副药，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好……好孩子”
中年男子微笑着点头。
中年男子虽然脸上看起来病殃殃的，脸色也无比苍白，可当看见念安后绝望的眼神渐渐有了光彩。
“念安啊……这几年……苦了你了，作为父亲反倒要儿子照顾。”
“要是没有这该死的病就好了，一直拖累着你，我真是没用。”
男子看着念安无奈的叹气说道。
“父亲，别这么说，作为你的儿子，照顾你是我应该的。”
“而且我不是过得挺好嘛，有吃有喝有衣穿。”
念安将屋顶的房梁拆下一块熬着药，抬起头咧嘴对着父亲微笑。
“唉……”
男子看着面前身材瘦小的念安蹲在地上熬药，不免感慨。
其实男子早就想一死了之，但又放心不下小念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“如果没有我这个累赘，念安应该会很轻松吧。”
床上的男人忍不住胡思乱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