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初还疑惑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舆论方向,故意在她回京伊始大肆宣扬她的威名,又在她入狱后引导百姓痛斥她,甚至联名想让朝廷将她处以极刑。
但现在却是要感谢幕后人给她营造的好名声了,否则这些老者也不会轻易放下警惕。
拿着江熙鱼符的老者颤抖着手,声音有些激动,又有些悲怆,“贵人真的是郡主?”
江熙点点头。
“是江家军的统领?”
虽然铜鱼符此时尚且下落不明,但江熙还是再次点点头。
老者一下子呆坐在地,面上又哭又笑,喃喃自语,“真的是啊,真的是啊……”
小女孩奋力挣脱出来,匆匆奔来想扶起老者,无奈年幼力弱,怎样使劲也不能够。
江熙便上去帮着小女孩,把老者扶至床上坐好。
众人都渐渐围过来,老妇人抱过小女孩,同四周人交换过眼神后,才对着江熙开口。
“郡主莫怪,他这是惊喜异常,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了。”
老妇人叹了口气,爱怜的摸着小女孩的发顶,悠悠道:“约莫是四年前吧,他的独子,也就是这孩子的父亲,留下一封信后,便独自赶往溪州,说要去投军,以后建功立业回来,给我们这一帮子老累赘修缮屋子。”
她说到此处,眼中泛起了泪花,但还是尽力笑着。
“后来啊,就没有后来了。”
江熙一时失语,不知该如何安慰。
人人都抱着建功立业衣锦还乡的愿望,凭着一腔热血想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。
殊不知战场凶险,有多少人残缺身体痛苦余生,又有多少人一去不回马革裹尸。
这些壮志凌云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儿,互相约定着得胜回朝就要如何如何,却在一场烽火燎原后再也没有了后来。
“阿婆骗人,”小女孩不满的抗议出声,“您昨天还跟我说爹爹打跑了坏人,得了奖赏呢!”
小女孩在满屋垂泪的老人中鲜亮的如同初生菡萏,得意洋洋的向江熙笑道:“郡主姐姐一定认识我爹爹吧,我爹爹是不是可威风了?”
麻衣垢面也掩盖不住她的开怀笑意和满眼憧憬。
江熙帮她抹掉鼻头的灰迹,忍住心头酸涩答道:“是啊,甲胄加身,管着好几百号人,站在烽火台上发号施令,可威风了。”
小女孩嘻嘻笑着,更加期盼的问道:“那我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,我和祖父都想他了。”
老妇人放下孩子,转到人群背后暗自抹泪。
江熙蹲下来拉着她的手,直视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坚定道:“等到敌人再也不敢进犯,对我朝俯首称臣。等到北齐强盛,万国来朝。那时,不止你的父亲会回家,千千万万个英勇将士都会回家。届时,他们都将是你的亲人。”
小女孩不知有没有听懂,握着衣角抿着唇笑,仿佛永远都会如此单纯。
不是人人都长着七窍玲珑心,生来就阴私圆滑不近人情。世间更多的是感性而非理性,他们虽如同蜉蝣,但却干净无瑕。
或许是江熙的话太感人,或许是为将者本就让人心生信赖。本来还抱着怀疑态度的寥寥几人也忍不住上前来。
气氛太过哀伤,老妇人收拾好心情后又过来,拉开小女孩对江熙道:“郡主方才说到了阿池,是想了解他的为人吗?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