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...您何必在这受苦,还是与我回家吧。”
张宪淡淡地道:“安贫乐道,正是老夫所求,尚书大人回吧。”
陆贞忙道:“宪公,顾鹤卿获罪是他自己言行不慎,张大人已经尽力,况且他现在已经做了东厂厂督,算是有了前途,您何必再与张大人怄气。”
听到顾鹤卿的名字,张宪佝偻的身体略微直了直。
“少在这放屁,什么言行不慎?老头子自己的学生,能不知道吗?鹤卿他多乖的孩子,怎么可能对靖清帝不敬,他是被冤枉的!!”
陆贞被骂的老脸通红。
孙尚书忙岔开话题:“宪公,您年事已高,住在环境这么差的地方,生病了怎么办?”
张宪是名满天下的大儒,也是白桐书院的精神支柱,只要有他在,天下文人就有了主心骨,就敢跟当今天子争上一争。
张宪是何等人,当年在朝中纵横捭阖,先是辅佐太宗皇帝,开创明德之治,太宗去世后,以太傅的身份,拥立先帝继位,又在大礼议事件中急流勇退,致仕后一手创立白桐书院,成为天下文人高山仰止的存在。
这样的人杰能不懂孙尚书的小心思。
“呵,老夫早已不理朝政,如今风烛残年,只想在这草庐著书立说,旁的并不想管。”
说完,气哼哼地横了孙尚书一眼,张宪虽不知全貌,但也略微打听出,爱徒顾鹤卿是因孙家姐妹获罪,要不是岁数大打不过孙尚书,他进来那会儿,就要暴揍他一顿了。
想到这,张宪拉下脸,肃然道。
“张大人!”
“父亲您折煞儿子了。”
张澈忙弯下腰,洗耳恭听。
“白桐书院是清幽之地,不要把你们朝堂上那些肮脏心思带到这里,只要老夫在这一日,就要替天下读书人保住这方净土。”
“清杵,送客。”
张宪和小童拿起扫帚,将众人扫走,特别是孙大人,屁股上狠狠吃了老头一扫帚。
孙尚书揉着屁股,郁闷地望着房檐下挂着的数片风干腊肉,红彤彤的很是诱人。
他忽然想到,院子里竹簸箕里晒着的豆角干、茄子干、山野菜......应该蛮好吃的。
张澈叹息道:“父亲说的对,对于书院的这些孩子来说,无忧无虑的时光能有多少?何必过早地将他们牵扯其中?”
陆贞不赞同地道:“读书人本就该以天下为己任,何况现在世道浑浊,陛下隐隐有重武轻文之意,他们身为读书人,如何能置身事外?”
张澈有些不满:“且不说陛下是否有这等意图,就算有,也该我们这些老朽冲在前面,怎么能让孩子们涉险?陆贞你万不可挑动他们去写什么陈情,若被老夫知道,定与你没完。”
“是。”陆贞不作声了。
“你们瞧,那是谁......”
孙尚书指着山下忽然出现的一众凶神恶煞,脸色大变。
张澈先是愣了片刻,随后眉头紧皱:周铭怎么敢带锦衣卫来这!
陆贞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瞧瞧吧,咱们不去惹他们,可他们未必会放过咱们!”
“走,下山。”
·
檐角的风铃在不安地颤动。
白玉广场上,数十名锦衣卫紧握绣春刀,刀柄吞口处的豹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。
对面百十来身着青衫的书生,手里抄起各种家伙,目光坚定的与锦衣卫对峙。
他们虽然孱弱,却没有丝毫退缩。
周铭眸色阴冷:“你们想清楚,阻挠锦衣卫办案是何下场!”
书生领头的是一位穿着翰林服饰的年轻人,此刻他目光灼灼,朗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