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状元夫人养成记全文

错砍一刀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顾南枝忍不住抬头看帘子后面。沈家的花厅很是宽敞,前厅设的洋漆小几,边上置着躺榻,东西两边各放着陶瓷斗瓶,躺榻后边一道竹帘放下来,隐隐约约看得清是一个人半侧着的身影。想必那就是沈家唯一的嫡子了,病重的不能见风,所以隐在后头。妇人看着顾南枝眼睛滴溜溜的瞧着里面,忍不住笑道:“你瞧什么呢?”顾南枝张嘴准备说话,哪知道王婆立即推搡一把顾南枝,打哈哈道:“夫人这姑娘乡里来的,不懂规矩!”妇人这才移眼去看王婆,眉头大皱,“王太太累着了,怎么还在这里呢?快引下去歇息歇息,吃些茶果啊!”边上机灵的丫头立即站出来,拉着王婆笑道:“夫人心里记挂着你辛苦,特地备了点心,还不快快随我去瞧瞧。”顾南枝心底里偷笑,看着王婆走远了,对着妇人灿然一笑。妇人乐了,回...

主角:顾南枝沈赢   更新:2025-04-20 14:0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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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南枝沈赢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状元夫人养成记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错砍一刀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顾南枝忍不住抬头看帘子后面。沈家的花厅很是宽敞,前厅设的洋漆小几,边上置着躺榻,东西两边各放着陶瓷斗瓶,躺榻后边一道竹帘放下来,隐隐约约看得清是一个人半侧着的身影。想必那就是沈家唯一的嫡子了,病重的不能见风,所以隐在后头。妇人看着顾南枝眼睛滴溜溜的瞧着里面,忍不住笑道:“你瞧什么呢?”顾南枝张嘴准备说话,哪知道王婆立即推搡一把顾南枝,打哈哈道:“夫人这姑娘乡里来的,不懂规矩!”妇人这才移眼去看王婆,眉头大皱,“王太太累着了,怎么还在这里呢?快引下去歇息歇息,吃些茶果啊!”边上机灵的丫头立即站出来,拉着王婆笑道:“夫人心里记挂着你辛苦,特地备了点心,还不快快随我去瞧瞧。”顾南枝心底里偷笑,看着王婆走远了,对着妇人灿然一笑。妇人乐了,回...

《状元夫人养成记全文》精彩片段


顾南枝忍不住抬头看帘子后面。

沈家的花厅很是宽敞,前厅设的洋漆小几,边上置着躺榻,东西两边各放着陶瓷斗瓶,躺榻后边一道竹帘放下来,隐隐约约看得清是一个人半侧着的身影。

想必那就是沈家唯一的嫡子了,病重的不能见风,所以隐在后头。

妇人看着顾南枝眼睛滴溜溜的瞧着里面,忍不住笑道:“你瞧什么呢?”

顾南枝张嘴准备说话,哪知道王婆立即推搡一把顾南枝,打哈哈道:“夫人这姑娘乡里来的,不懂规矩!”

妇人这才移眼去看王婆,眉头大皱,“王太太累着了,怎么还在这里呢?快引下去歇息歇息,吃些茶果啊!”

边上机灵的丫头立即站出来,拉着王婆笑道:“夫人心里记挂着你辛苦,特地备了点心,还不快快随我去瞧瞧。”

顾南枝心底里偷笑,看着王婆走远了,对着妇人灿然一笑。

妇人乐了,回头打了一下帘子,“北风,出来瞧瞧啊!这姑娘可俊着呢!”

顾南枝看妇人着实面善,为人也爽快,心里好感大增,想着以后在这里生活倒比在顾家要好的多,连忙笑嘻嘻的看着帘子后头的未来夫君,赶紧讨个彩头。

哪知道帘子后头的人轻轻应了一声,就掀起帘子,露出了小半个脑袋,瞧清楚了顾南枝的脸,一下子楞在原地。

顾南枝顿了一下,看那人的样子是认识自己?

妇人坐起来,走到顾南枝身前,牵起了顾南枝的手,低声笑道:“坐过来一些,叫我好好看清楚你这张俊脸。”

顾南枝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,低头羞赧,却瞧见妇人的双手洁白如玉,就说是指如葱段也不过分,好看的紧,“夫人是手真好看,比莲藕还白。”

妇人立即就笑开了,轻轻捏了一下顾南枝的小鼻子,然后嗔道:“这个丫头嘴巴可真甜,就知道讨人欢心!”

说着,妇人转头去看帘子后头,“北风出来,别老在后头闷着。”

沈赢皱眉,放下帘子,轻轻走过去,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南枝,“这姑娘我前几日去佃农村子看过,是老顾家的。”

意思是这姑娘是有名的傻子,就算自己的身子不好,也不该娶个傻子为妻啊!

顾南枝立即就明白了沈赢的意思,揉揉眼睛,哽咽道:“少爷说的没错,我是顾家三儿子的小女儿,我家里穷,娘亲又走了,爹爹一个人实在苦,哥哥又要考功名,没有办法才……”

这话到让沈赢微微发怔,那一天的确瞧见这姑娘傻傻的在路口转,还被人嘲讽,当时若不是拉了一把,今天见到的莫不是尸体了,怎么这一个跟头就让她变聪明了?

妇人到时有些可怜顾南枝,叹了口气道:“也是苦了你这个孩子了,来坐在我身边。”

顾南枝小心翼翼的凑过去,眼巴巴的看着妇人,“夫人,你真好。”

妇人便是沈渔了,她是沈赢的胞姐,大了足足有十岁,因为父母早逝,两个人相互扶持过了很多坎坷。

后来沈渔嫁给了镇子上何家的嫡子何醒夫,两家人为了多多照顾,特地又在沈家隔壁起了一个宅子,通着小门,平常往来。

这何家说起来,出处也不小,何家老太爷曾经是太子西席,后来年纪大了,身子越发沉重,看着子孙稀少,转头就告老还乡,带着几个亲近的人回到了镇子上。

何家一家子人也是真正的书香世家,除了何老太爷任职太子西席,其他都是在翰林院任职,家中大多都是进士出身,品行自然不一般。

何醒夫是何老太爷大儿子的嫡子,平时玩世不恭,一身桀骜,不愿意出仕为官,在何老太爷回乡的时候,毅然决然的跟了过来,因为何家两个儿子都在任期,只能留在京中,到是把两个孙女送过来给何老太爷养育。

奈何何醒夫已是二十有余,进士出身,做了一年起居郎,自己撂了挑子不干,让家里人操碎了心,婚姻大事自不必说,急白了父母的头发,结果转头回乡,竟然娶了沈渔,两个人情比金坚,一过就是五六年,还在镇子上开了一个学堂,专门教导孩童,日子过得快活的很,再也不想回京城。

所以这何家只有何老太爷和何醒夫来管家,但何老太爷年纪大了,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何醒夫去管,何醒夫爱妻是出了名的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把何家和沈家合在一起了。

不过两家人都不是一般肚量的,何家两个小姑娘不在母亲身边,和沈渔亲近的很,大多数时间都住在沈府里,何醒夫也不喜欢回家,就一直住在沈渔院子里头,何家老太爷一看,这还得了,没人在家管自己,干脆一起搬到沈府里面,和沈老爷子做个伴,两家人平常相处的比一家人还要亲。

安顿了顾南枝以后,沈渔打发了丫头去置办衣裳头面首饰,然后又特地嘱咐厨房,晚间多做些菜。

沈赢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这个叫顾南枝的实在是古怪,但是两家人都花尽了心思给自己找亲家,奈何自己病重的名声太过了,担不起这个克亲的名头。

“你多大了?”她斜睨着顾南枝,手上端着汤碗喝药。

顾南枝坐在椅子上,正吃着茶点,周围没有下人,大概是给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。

“我十二。”

沈赢点点头。

顾南枝又问:“我听乡亲说你叫沈赢,怎么也叫北风?”

沈赢扯扯嘴角,说起来这个就头疼,“我的表字就是北风。”

顾南枝惊讶,男子不是都要到十六岁及冠然后才表字的吗?怎么沈赢十二三岁就有了表字,难不成是他家里人怕他活不过十六岁?

哪知道沈赢像是看穿了顾南枝的想法一般,淡淡道:“不是你想的那样,是我母亲遗留下来的表字。”

顾南枝一惊,收起惊讶的表情,然后低头暗自思忖,这沈赢看起来弱不禁风,身子骨也不是很好的样子,但是一双眼睛毒的很,一眼就看穿了顾南枝的表情,知道她想什么,比好些成年人都要可怕。

这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吗?顾南枝简直不敢想。

“你偷偷看我做什么?”沈赢倨傲,昂着脑袋看向顾南枝。

顾南枝才抬头去打量沈赢,就被他看见了,连忙堆起笑容,“是你长的好看呢!”

此话一出,沈赢竟然罕见的红了脸,轻轻哼了一声,“皮囊而已,女孩子就是这样!”

顾南枝嘿嘿笑,果然还是小孩子,禁不住调侃,虽然沈赢聪颖,心思敏锐,但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,她都白白活了二十年了,对付小孩子还怕吗?

不过说沈赢好看是真的一点也没有虚夸,因为常年不出门,他的皮肤很白,头发乌黑,两只眼睛里盛着星光一般,闪闪发着光,像个小大人一样端坐着,儒雅的气质与生俱来。

简单休息过后,沈家开了晚宴,将何家人全请上桌子了,就连何老太爷也出来坐着。

沈老爷子还是身体不行,不能见风,就封了个红包给顾南枝,算作见面礼。

何醒夫又找来官媒,做了定亲书,嫁妆由何家出,聘礼是由沈家出,列出来的单子一共三分,两家各自拿着一分,剩下给了顾南枝,但是由于她年级还小,代由沈渔收着。

然后两个小辈发着懵的对着所有人行了礼,就算是订过亲了。

虽然定亲礼简单,但是该有的都有了,那嫁妆都是沈渔贴给顾南枝的,要知道这个嫁妆算是顾南枝的私有财产,待到顾南枝长大以后,都算作是顾南枝自己一个人的。

虽然没有具体去看那上面的嫁妆,但是长长的单子表示着那份嫁妆的不菲。

顾南枝心里乐开了花,她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好不好,别人都觉得这是个火坑,唯独她是乐的自在,等过几年,这个小病秧子不行了,家里没有人管她了,她就养几个小白脸,每天乐呵呵的。

一想到这里,顾南枝就激动的无以复加,看向沈赢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。

一大家子人看两人亲热,也高兴的很,沈赢平时不爱说话,就算是沈渔,也不爱搭理,但是今天却破例的和顾南枝一直交谈,看来这不成数的亲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差。

再说顾南枝的模样俊俏,不比何家两个姑娘差半分,人又聪明伶俐,也许日后,沈赢还要仰仗顾南枝呢!

这样一想,众人越看顾南枝越觉得欢喜。

何老太爷平时不爱走动,今日出来,也增添几分气色,看着顾南枝着实喜欢,遂揽过来,笑言:“你叫南枝,可是和北风天生一对!”

顾南枝也知道这句诗词,不禁脱口而出:“胡马依北风,越鸟巢南枝。”

何老太爷大吃一惊,连酒杯都被打翻了。

身边听见的人都忍不住吃惊,就连沈赢都凑过来瞧她。

一个农家的粗苯丫头就算家里有个考秀才的哥哥,但也不会出口成章,道出这首诗,难道这丫头还曾读过书?

何老太爷最先反应过来,问:“你读过书?”

顾南枝扫了一眼周围的人,见他们实在惊讶,连忙笑嘻嘻道:“我哥哥在家读书,我时常喜欢听,听得多了,都记得了。”

众人仍旧惊讶,只是何老太爷已经收敛神色,想了想问:“那你喜欢那些诗句吗?”

顾南枝故意羞涩的笑,还埋汰了顾朝西一下,“我很喜欢,有时候偷偷去看哥哥的书,但他老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徳!”

何老太爷瞧着顾南枝的小可怜模样,心中怜惜,他是出自京城,心胸自然不是乡野村夫能比,听完直冷笑,骂道:“混账东西,女子无才也比那混账好的多,你要是读书考功名,定比他考的好!”

顾南枝低头,嘴角翘起来,忍不住的暗自高兴,这老头儿看起来是真的明德,当即又委屈道:“我是女孩子,爹爹说不能读书。”

何老太爷摸摸顾南枝的脑袋,安慰:“无事,以后你就在沈府,在我膝下,我来教你,你与北风一起上课。”


“爷爷要教南枝,也不知道好不好?我真是怕出事情,唉……北风的性子孤僻,也不知道会不会弄哭了南枝。”沈渔一直叹气。

何醒夫见沈渔神色担忧,明显是偏爱顾南枝多一些,不由觉得好笑,顾南枝才进府不过两天,获得全府里大大小小所有人的喜爱,就连自己的爷爷都忍不住多看顾南枝几眼,小小年纪,也是厉害至极。

“孩子年纪小,相处起来不像咱们,随他们去吧!多多在一起,培养感情,免得两个人长大不和气。”

沈渔也点头,“我也是这样打算,就把北风院子里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,给南枝住着,两个屋子通着小门,也好走动。”

何醒夫转头看坐在阶下专心看《三字经》的南枝,笑道:“好,这孩子爱看书,送到咱们家还算真是个好事。”

沈渔的打算其实很明显,想要以后沈赢对顾南枝好一些,就像他们两个人一样,一夫一妻,恩爱和谐。

但是何醒夫想的是,这乡野之地,女子的身份本就不如男子,加上沈赢的身子骨太弱了,以后这以大家子说不定要顾南枝来担着。

一想到这里,何醒夫有些庆幸送来的是顾南枝。

这个孩子聪慧不说,还异常宽容,就算是对沈赢的脾气,也丝毫不生气,每天都是笑吟吟的,这是何醒夫最喜欢顾南枝的地方,他自己教学几年,遇到过不少学生,对于沈赢也是很清楚的,他天资聪颖,若是在京中,定是一等一的才子,所以何老太爷收到自己手下慢慢教习,也是怕埋没了他的天资。

但是天资虽好,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差,目中无人令人发指,因为身体病重的原因心思又阴郁,在这乡野,有沈家和何家撑腰,自然不怕什么,但要是出了这里,就怕万一有什么。

所以何醒夫刚开始接触沈赢的时候,就加倍教导他,哪里知道沈赢不过十岁儿童,却聪敏至极,几乎到了智多近妖的地步,小小年纪已经心思深沉如这般,怎么不令人担心。

沈赢极不高兴,脸色阴郁,“姐姐,姐夫,虽然我与南枝已经定亲,但是男女有别,也不该同住一屋檐!”

沈渔摆摆手,“你们俩住两个屋子,怎么就成了一个屋檐?南枝是你的妻子,按照乡里人家,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,你别吵了,去瞧瞧你爷爷的病,这两天忙着定亲,有些日子没去瞧他了,快去!”

沈赢不甘不愿的按照沈渔的话去看沈老爷,顾南枝不敢过去,就小心的捧着《三字经》仔细的看,她翻了翻书页,繁体字还是能认得出来的,但是要写就难很多了。

何老太爷也是很有耐心,只让她开始学写字。

看着看着,顾南枝就用手指头在边上一笔一划的模仿,毕竟是二十的成人了,就算用的十二岁小姑娘的身体,学习起来速度也是飞快。

沈赢回来的时候,看见顾南枝捧着书在地上写了一地的字,虽然歪歪扭扭,有些丑陋,但却格外的认真。

他走过去,发现她在看三字经,不由嗤笑,转而坐在她身后,拿出《荀子》出来看。

沈赢是个极度自制的人,什么时候看书,什么时候睡觉,什么时候吃饭,都定的死死的,一点不能错,就算是院子里面多了一个人,也不能耽误。

而看着书,他的心情就好多了,也不再介意和不认识的女子同住。

“晚饭过后,姐姐让你跟我去给爷爷请晚安。”

顾南枝正竭尽全力的记字,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稚嫩的童声,装作老成的样子,不由回头去看。

不知道沈赢什么时候回来了,就半躺在一边的塌上,手里翻着书。

“好的,我记着了。”顾南枝也没有在意,心里还在默默背着字,她太贪心了,想要一蹴而就,几乎有些不可能,只是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,若是以后出了岔子,认识字是一个很重要的谋生手段。

她又回头看了一下沈赢,瞧见他手里的《荀子》,忍不住眼皮子直跳,问:“你十几岁了?”沈赢掀开眼皮,觉得有些乏,但还是回道:“十三了。”

顾南枝咬牙,人比人气死人,人家看荀子,自己看三字经,有些天赋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。

沈家的老爷子真是病的很重,躺在床上根本不能动一丝一毫,眼睛一直耷拉着,要说是个死人,顾南枝绝对同意。

但是他躺在那里,还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,鼻尖充斥着的药味,都在提醒着他们,这个老人已经不行了。

两个人跪在沈老爷床头,重重的一拜,然后慢慢站起来,又是一拜,总共拜了三次,才站定。

沈渔看见礼也行好了,便低声说:“你们先出去玩儿!爷爷才吃了药,已经睡下了。”

沈赢点点头,看了一眼床上的沈老爷转身便走,顾南枝急忙跟上去。

“你走慢一点!”顾南枝跟在他后面快步往前,有些喘不过气,虽然脑袋结痂了,但总会头晕眼花。

沈赢停下来,回头狠狠看了一眼顾南枝,“谁让你跟着我的!”

“姐姐让我跟的。”沈渔坚持让顾南枝随沈赢一样叫她姐姐,顾南枝也不怕生,一口一个姐姐,叫的沈渔心花怒放。“还有,姐姐说我是你的妻子,就要跟着你。”

沈赢气的乐了,“你这么不害臊吗?”

顾南枝喘着气看沈赢坐在一边的亭子里,也慢悠悠的坐过去,虽然她身体好,但是毕竟才小孩子,这么大喘气的走,也吃不消,不过看沈赢脸色更加苍白,胸膛起伏不定,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
顾南枝顾不得回嘴了,走过去扶住沈赢,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状况一样,故作天真的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啊?”

“你话太多。”沈赢喘过气来,轻轻看了一眼顾南枝,心里不知怎么了,有些异样。

顾南枝立即笑嘻嘻的,“我就是这样啊,我以后就跟着你,天天和你说话。”

沈赢想要挣脱开顾南枝,可惜力气不够。

顾南枝噗哈哈的笑开了,“你都比我大,你还比我力气小!真不害臊!”

沈赢气的脸都红了,“乱说!我刚过跑的没力气了!”

顾南枝狡黠一笑,左右看看没人,凑到沈赢耳朵边上低声说:“你知道为什么我力气这么大吗?我以前天天在家练功夫。”

沈赢面无表情,继续听她是不是能讲出一个花儿来。

“你明天早上早一刻起床,我带你练功夫,以后你的力气肯定和我一样大。”

沈赢咂咂嘴,这意思不对,什么叫和她力气一样大,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,还要这样哄吗?

“哼!我要回去歇息了!”

顾南枝坐起来,看他恢复力气了,这才收敛了笑意,慢慢跟上去。

沈渔从屋子里出来,正好瞧见两个人依偎在一起,捂嘴笑了一会,才转身离开,想着沈赢爱读书,这小媳妇儿也喜欢读书,还真的是天生一对。

顾南枝正在长身体的时候,吃完夜宵,倒头就睡着了。

沈赢看见隔壁屋子的灯都熄灭了,嫌弃的直皱眉,但看在好歹是自己妻子的份上,嘱咐小厮去给顾南枝看看有没有盖上被子。

顾南枝一觉睡到自然醒,看见外面晨光熹微,打了个哈欠正要起来,就听见外间传来沈赢的声音。

“快起来练功夫!”

顾南枝乐了,到底还是小孩子啊!

连忙穿好衣服,随意抹了一下脸,就急匆匆的跑出去,看见沈赢穿着一身灰色的衫子站在一边等她。

顾南枝伸了一个懒腰,“起的真早。”

沈赢看了她一眼,由于天气不凉,顾南枝就穿着沈渔置办的藕粉色的衫子睡觉,少女窈窕的身姿摇曳起来,煞是好看,“你要是早起一刻,我们就能多练两刻钟!”

顾南枝嘿嘿一笑,走到院子里,做了几个拉伸动作,还对沈赢招招手,“过来,看着我的动作,慢慢来。”

她要教的就是五禽戏了,老祖宗的东西可是几千年智慧结晶,前世因为学医,有空就在院子里耍几下,还教会了爷爷奶奶,想到这里,顾南枝的笑意渐渐收敛,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,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残酷了。

沈赢站在她身后,慢慢的模仿着她动作,觉得身子乏的很,但是又想着顾南枝其实一片好心让他身子骨硬朗一些,也就说不出要歇息的话了。

其实沈赢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,加上不足月就出生了,差一点没有活下来,所以家里大大小小全都宠着他,护着他,但身子却没有一点点见好的样子。

顾南枝趁他不注意的时候,特地给他看过病,也不是什么大问题,要用顾南枝的话来说就是富贵病。

一套五禽戏下来,顾南枝和沈赢的身上都出了不少汗,但却舒爽的很,不似之前那般恹恹的。

沈赢来了兴趣,问:“这是什么把式?还能这般振奋精神?我以前或是小瞧你了。”

顾南枝心里乐的很,但打哈哈不想多说,“就是乡里的土办法,没什么好瞧得起的。”

沈赢见她不愿意透露,也不多问什么,就招呼小厮去准备热水,沐浴更衣以后再去用早饭。

他们的小院子在最僻静的地方,里面有小厨房,专门是给沈赢设的,顾南枝进府以后,都是在厅里和众人一起吃饭的,但今天开始,没有大事就和沈赢一起在小厨房吃饭,只有逢年过节还有初一十五才会在大厅里起宴,这几天是因为定亲,所以在大厅里一起吃。

而他们的院子往前一点就是花园,然后到沈渔夫妇的院子,走到何老太爷的院子,还需要一些时间,两个人吃完早饭,在沈渔夫妇那里请了早安,然后一起抱着书,往何老太爷那里去。

何老太爷早就在自己书房准备着了,特地弄了两张书桌在房内,摆上笔墨纸砚。

沈赢带着顾南枝在门口拜了一拜,然后才踏进门口,坐在椅子上。

何老太爷满意的点点头,先让两个人练字,之后特地检查了一下顾南枝的字,发现她虽然没有正统学过认字,写的歪歪扭扭,还不甚难看,最重要的是一笔都没有错,让何老太爷惊讶的很,想着若不是送来做童养媳,这块璞玉定要被糟蹋了。

转而,何老太爷又拿出一本字碑的拓本让顾南枝练字,之后都去教习沈赢了,毕竟沈赢已经快到可以去参加县试的年纪了。


顾南枝脚下被人绊了一跤,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,在哄笑声中摔了一个大跟头,脑袋立即就肿了起来,手心里抓着的野果子全都撒了出去,一个颗颗的烂果子滚得到处都是。

她痛得龇牙咧嘴,却还是笨拙的爬起来,不管不顾身上的泥土,伸手就去抓那些烂果子。

树下围了一堆村民在看热闹,指指点点:“老顾家祖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情,养出这样的傻闺女,长得跟花一样,傻的和牛一样,吃喝拉撒睡都顾不上,全靠她娘,现在好了,她老娘也死了,也不知道这傻姑娘以后怎么办?”

“谁说不是呢!傻就傻呗!谁的话都不听,就只听她老娘的,要是再傻一点,我就娶回去给我儿子做媳妇儿了!”

“可不是!上次这傻姑娘从山上弄来两个果子攥在手里面,被我小儿子看见,就喊了一声,差点没把我儿子给打残了,气死我了,要不是老顾头给我几十文钱当消灾的,我准弄死她。”

不知道谁眼尖看见了村子口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,当即炸开锅了。

“快看!那镇子上的老沈家来手收租子了!赶紧回去!”

“哎哟又是那病秧子家收租子!晦气!”

村民很快一哄而散,各自回家。

顾南枝这才把丢到人群中的烂果子一个个的捡起来,然后僵硬的爬起来,看见村子口的人往这边来,赶紧转头就跑,跑了一半,知觉不对,急的团团转,却又不知道往哪里走。

这越急越出错,只见她两只脚胡乱走,没两下就绊住了,扑通一声,整个人就倒在地上,而这一次整个脑袋都磕在石头上面了,登时血就出来了,染红了这条泥泞的小路。

“快去把那位小姐扶起来。”沈赢咳嗽一声,赶紧拿出帕子,捂住嘴巴。

老管家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,也顾不得沈赢说的什么话,赶紧问道:“少爷?又咳嗽了?”

沈赢拧着眉头,脸色苍白,一点也不像个活人。

“去扶人。”沈赢又咳嗽一声,指着前面的顾南枝。

老管家唉唉两声,转头一脚踢到奴仆的膝盖上,怒斥:“快去!听见没有!”

那奴仆不过十六七岁,和沈赢一般大,刚刚进府里没有多久,还不知道规矩,被老管家这么一吓,登时就要哭出来了,老管家见状,更加怒了,冷冷看过去,想着回去一定好好收拾这群奴仆。

也许是老管家的眼神太过凌厉,那奴仆也不顾腿上疼痛,一路小跑过去,赶紧拉起来顾南枝,可是却发现顾南枝已经进气多,出气少了。

半天才长着嘴巴,哭丧着说:“少爷!这人好像不行了!”

沈赢准备说话让去找大夫,老管家插嘴解释道:“少爷,这是东头老顾家的傻丫头,是个混不吝,我打发人去老顾家说一声就行,咱们就回去吧!这风都起的这样大了!”

沈赢想了想,没有说话。

几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,面面相觑,老管家额头上也是汗渍涔涔,虽然笃定沈赢会听自己的,但是有些畏惧,毕竟自己的是家奴,他才是沈家的主人。

“那就回去吧。”沈赢转头扫了一眼老管家。

老管家这才缓口气,对那个奴仆摆摆手,示意他去找人。

沈赢是镇子上富贾老沈家的,他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,除了人牙子买进来奴仆护院等等,沈家自己家人不过两三个,其中最为金贵的就是老沈家唯一的嫡子沈赢。

他是老沈家唯一的香火了,但身子骨很弱,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就没有好过,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就算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,也不会露面。

家里大多的铺子田地都是沈赢姐姐和姐夫打理,但是两个人确实文雅的读书人,做生意这事情还是仰仗不了他们,而沈家老太爷前两年生了病,身子一年不比一年,沈赢只好慢慢出面打理生意,没两个月也能做一些事情了,好不容易让两夫妻少操些心。

刚过了腊月,就下了一场雨,今天刚放晴,沈赢就想着出来瞧瞧,这一出来正好就碰见顾家村子的傻子跌倒了,也是晦气的很。

老管家不敢多事,想着得赶紧把人给送回去,这要有个闪失,老沈家断了香火,可怎么办!

顾老头从田里回去,蹲在门口抽了两口旱烟,就听见前边吵闹声,也懒得站起来,就伸着脖子看。

那边声音不小,“哎哎哎!来搭把手!顾老头家的傻妞磕破头了!”

顾老头一惊,但懒得站起来,转头喊顾老三出来。

换作平时,顾老头的三媳妇儿肯定要擦擦手就出去帮忙了,全家属她人最好,可是前些日子,顾老二家盖房子,让老三家帮忙,老三媳妇儿给一群干活的人送饭,走到新盖的屋子下面,就被没拉紧的大梁砸了个结结实实,当场就昏了过去。

老顾家登时就慌了,赶紧让顾老大赶牛车去请大夫,然后又喊人把顾老三的媳妇儿给抬进屋子里面。

但是那大梁正好砸着脖子,大夫来了也没有用,拖了两天,顾老三媳妇撒手就去了。

这几日老顾家就没有平静过,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,顾老二的房子还是要盖,匆匆弄了个灵堂,就赶紧招呼全家动手继续盖房子。

顾老三赌气不肯动,就在屋子里躺了几天,顾老头没办法,也不去帮忙,自己下地里去看看,这一坐下来就听见有人喊:“顾老头!”

顾老头听那个人声音陌生,撑着站起来,不敢上前,“谁呀?”

“你家傻丫头磕破脑袋了!”

顾老头一看那是沈家的人,吓的不敢说话,手里的旱烟杆子扑通掉在地上,是不是这事情和沈家有关,是不是自家那傻姑娘冲撞了人家少爷,被打成这样的,要是这样,以后家里可不是没田能租了吗?那往后吃什么啊?

顾老三在屋子里听见喊声,说自己那傻女儿磕破脑袋,哼了两声,一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,继续躺在床上。

李氏从屋子走出来,看见沈家的仆人背着傻妞进来,自家老头子就和傻了一样站在边上,

张嘴就问:“你是谁啊?怎么把我家的傻妞给弄破脑袋了啊?你不准走啊!老头子!你去找大夫,咱们家医药费可得他出!”

顾家围墙后面围了一群人,指指点点,顾老头这家里怎么就不安生啊!前脚顾老三媳妇刚没了,怎么她闺女又磕破脑袋了啊?造孽啊!

沈家小奴被李氏吓蒙了,一听见自己要出钱,手一哆嗦,顾南枝就滑下来,砰的一声掉在地上。

李氏见顾老头还不说话,又嚷嚷起来:“你不赔我家傻妞,谁赔啊!”

沈家小奴吓得脸色发白,慌忙摆手,喊道:“不是我!真的不是我弄的,是你家傻妞自己跌的,我家少爷可怜她,叫我送过来,我不和你们废话了,你们自己好生照顾,我要回府里了。”

说完,转头就跑,生怕停下来就被揪着赔医药费了。

李氏一听,这才知道是自家那傻子自己磕破头,瞥了一眼顾南枝手里紧紧攒着野果子,虎着脸呸了一声,“晦气!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!吃死你算了!”

顾老头拧眉,看了一眼围墙外的村民嬉笑的脸,沉声:“别骂了,喊老三出来抬他闺女儿!”

顾南枝醒来的时候,脑袋嗡嗡作响,胸口闷闷的,喘不过来气。

微微张开眼睛,待眼中的酸涩褪去,才能够清明的看清楚她在的地方。

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破败的屋子,茅草铺就的屋顶,黄泥糊出来的墙面已经开裂,屋子里没有一样能够看得过去的东西。

挨着床放着一张没了门的衣柜,擦洗的已经褪色了的桌子上面放了一只土色的陶罐,边上还有两个破了口的土陶茶碗,两把长凳横七竖八的放在桌子下面。

屋子里面的地面坑坑洼洼,肮脏潮湿,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和尿骚味,让她胃里一阵翻涌。

视线触及到那边的木门,有丝丝缕缕的光芒从缝儿里面透进来。

她掀开满是补丁的被子,笨拙的坐起来,然后爬下床,艰难的走到桌子边,抄起碗倒了一大杯水就仰头喝进去。

却没想到入口的是腥臭难闻的味道,顺着嗓子,一路滑下去,顾南枝再也受不了,呕的一声,转头吐在地上。

本来就昏睡了两天,肚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,只剩黄水,但也很难受,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一样。

可顾南枝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,似乎还有些高兴一般。

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样子,粗布衣裳,傻笨丫头。

但至少还活着,睡梦中直面死亡的恐惧,这才少了几分。

她瘫坐在凳子上,尽量回想着死亡之前的事情。

二十载年华,一朝覆灭,那辆车撞上来的时候,她清楚的感觉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。

她在心里安慰自己,这里是新的世界,她还没有死,还好好的活着。

这时,寂静昏暗的屋子忽然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。

破旧的屋子门被人推开,一个身影从外面急匆匆的推门而入。


吃过早饭,在何老太爷的允许下,两个人不用上课,去周围转一转,熟悉一下。

沈赢不大愿意,有这些时间,不如多读书。

顾南枝自觉是个成人了,而且觉得劳逸结合,才能更好的成长,像沈赢这样的人,想要探究一切,把所有的知识都灌进脑子里,虽然是很厉害的事情,但是伤仲永也是存在的悲剧,自己要照顾他德智体美劳一起发展。

沈赢自觉也是个大人,耐心陪小孩子玩也是应该的,再说以后是要成为夫妻的,他不想自己的妻子是个傻的,所以勉为其难多陪一会顾南枝。

顾南枝挎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,是何家那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给她的,据说还是她自己编的。

说来也奇怪,何老大家全部是男孩子,何老二家全部是女孩子,也真的是让沈赢和顾南枝吃惊一下。

“你来过乡下吗?”顾南枝一蹦一跳的跨出门槛,拉着沈赢的衣裳,天真又烂漫。

“有。”沈赢顿了一下,“上一次去你们村子那里。”

顾南枝无话可说,拉着沈赢继续往前走,顺着河湾往前去,边上一排排的大柳树,正摇晃着腰肢,路过一撮软趴趴的蒲公英,指着道:“这个能吃的。”

沈赢无视,径直往前走,“你别什么都想往嘴里塞。”

顾南枝:“……那是你没有苦过,等你没得吃的的时候,就知道什么都能吃。”

沈赢转头,眼神严肃,“依我之才,就算不是大富大贵,也能保你一生无忧。”

顾南枝唔了一声,不知道现在重新教育沈赢还来不来的及。

沈赢又道:“再往前走,就到村子里了,我们换个方向吧。”

顾南枝踮着脚看了一眼前面,的确隐约能看见几家青烟袅袅,“往左就进河里了,往右你踩进水田里面了。”

沈赢板起脸,面无表情:“那就转身回去。”

“那多没有意思,一起去前面看看,说不定能瞧见什么好东西。”顾南枝率先走到前面,转头对沈赢笑笑。

走了不远,两个人就看见梗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,带着破破烂烂的草帽子,坐在树荫下眠钓鱼,身边还放着鱼篓。

沈赢看了一眼那个人,忽然不走了,拉住顾南枝,问:“可钓到鱼了?”

那个男孩子转头打量着两个人,眉毛一挑,“我鱼篓在这里,自己过来看就知道我有没有钓到鱼,怎么还指望我端过去给你瞧?小少爷。”

“我给你二十文钱,你把篓里的鱼卖给我。”沈赢面色也不改,从腰间系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串铜板。

坐在地上的男孩子立即笑出来了,“那你可不走运了!”

顾南枝疑惑至极,走上前一步,看见他背后的鱼篓空空如也,当即也哈哈大笑,“沈赢你可真看走眼了,这里面没有鱼!”

沈赢瞪了一眼顾南枝,走过去把铜钱扔到男孩子的身边,然后一撩衣袍,坐了下来,说:“那我就等你钓上来,不论是什么,我都要了。”

那男孩子笑的更开心了,“小少爷,可不要反悔。”

顾南枝不能理解沈赢什么脾气上来了,但是又不敢扔了沈赢一个人在这里,也干脆坐下来。

沈赢看了一会水面,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起来,顾南枝凑过去一点,也想看看书,瞧见沈赢手里的拿的是县志,顿时脑袋疼,又退了回去,开始和那钓鱼的男孩搭话。

顾南枝咳嗽一声,故作熟稔,笑嘻嘻的问:“你住在附近的村民吗?叫什么名字啊?”

这附近除了那村落有几户人家,也就沈家这个庄子在这里了。

“你们是那户庄子上的人吧?”钓鱼的男孩不答反问。

“这不成,我先问你的,你回答我,我就回答你。”

正说着话,身后忽然听见何家的人叫他们两个人,“小少爷!小夫人!那是山上老猎户家的,叫刘疯子!你们可离他远些呢!”

顾南枝转头看见何老二急急忙忙跑过来,一脸的担忧,好像怕钓鱼的男孩伤着他们。

“哎呀钓上来了!”

沈赢站起来,对着何老二摆摆手,“你且去忙你的,我自有分寸。”

何老二的嘴巴张的老大,心里想这少爷莫不是脑子有问题,非要和个疯子搅合在一起,自己都提醒他了,还赶自己走,气的掉头就走,可是走一半,又折回去,远远瞧着的,这金枝贵叶的小少爷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啊!

但是沈赢又不愿意他搀和,只能远远瞧着,有什么不对劲就上去搭把手。

反观这边的所谓的刘疯子竟然真的钓上来一条小鳊鱼,不过手掌大小,他手脚利索的把鱼钩取下来,然后把鱼扔进了鱼篓里面,直接说:“这鱼你的了,鱼篓明天还我就成。”

沈赢点头,示意顾南枝去拿鱼篓。

顾南枝一手抄起了鱼篓,一手叉着腰,“喂,你到底叫什么啊?”

那人颇为不在意道:“你家里人不是说了吗?我叫刘疯子。”

顾南枝不爽,这人好像故作高深一样,知道他们是富贵人家,反而有些瞧不上他们的样子,到让顾南枝的血性上来了,“堂堂男子汉,磨磨唧唧像个婆子一样,一个名字有什么不能说?还是说你要嫁人,把你的名字告诉你夫君啊!”

那人气笑了,“好好好,你说什么都好,我叫刘程璧。”

顾南枝嘿嘿一笑,看着沈赢直眨眼睛,好像是再说看我多牛,还不是问出了名字。

沈赢无奈的摇摇头,对着刘程璧道:“敝姓沈,单名一个赢。”

那人点点头,把鱼竿别在腰间,然后大步往前走。

见人走远了,顾南枝转头问沈赢,“你为什么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?”

“好奇。”沈赢并不想多说,只是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。

顾南枝拎着鱼篓跟着沈赢,看见何老二在后面的树边等着自己,心里忍不住对何老二有些敬佩,他之前提醒他们,但是被训斥了一番,但还是怕他们遇见危险,站在远处看着。

“何二叔,那人是谁啊?”

何老二指着西边的山头,回道:“那是西山猎户家的小儿子,是个疯子,他爹又是个罪民,之前杀过人,可是偏偏运气好遇上了大赦,所以又回来了,村里没人敢惹他们,你们也莫去招惹他。”

顾南枝更好奇了,“为什么叫他刘疯子?”

何老二忽然吞吞吐吐起来,看着顾南枝有些不自然道:“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,我也是听说的,说他一个人把村子里的小孩子全打的鼻青脸肿,后来村子里的人去找理,他还说就该全部都杀了他们,反正活着也是浪费粮食。”

沈赢皱眉,“他们何时搬过来的?”

何老二想了想,说:“就七八年前,那时候我没有搬过来,少爷问问老哥,他都住了十多年了。”

顾南枝点点头,“平常他们生计是什么?只靠打猎吗?”

何老二说:“那山脚下有两亩田地是他们家的,是老猎户自己垦出来的,平常种点粮食,大多都是靠打猎,然后送到镇子上的酒楼去,反正是饿不死的。”

“那他们家里就两个人吗?”

“是的,刘疯子也都是十七岁了,老猎户也不给娶媳妇,这村子里估计也没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,说不定正攒钱去山沟里买一个回来呢!”

听到这里,沈赢脸色一冷,赶紧去看顾南枝。

只见顾南枝笑笑,脸上并没有怒色。

何老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赶紧道歉,可是顾南枝只是笑笑,并不说话。

沈赢心里不舒坦了,可是顾南枝既不动怒,也不说话,让他没底,但是出身童养媳的她还是会被人瞧不起,最重要的是她来自农门。

“中午就烧了这鱼给小夫人弄点汤。”沈赢咳嗽一声。

顾南枝当即奇怪的看向沈赢,“鳊鱼弄汤不好喝。”

沈赢红了脸,转头去看河边,“那就换种法子做。”

顾南枝对何老二说:“就红烧,加点豆腐,让少爷尝尝鲜。”

何老二尴尬的点点头,找了个借口就匆匆往回走。

沈赢也想回去,顾南枝拉住他,往那边草地去,“同我说说,为什么对那个刘程璧感兴趣?”

绿草茵茵,边上还有黄色的小野花,二人躺下去,望着湛蓝的天空,有些出神。

“嗯,你瞧见他手指甲没有?”

“这到没有。”顾南枝歪过来看着沈赢的侧脸。

沈赢瞥了她一眼,继续说:“手指甲很干净,而且手指纤细白净,好像也没有什么茧子,我觉得他不像是庄稼人,所以多嘴问了一句,但是他打量了我们俩的脸衣裳还有鞋子,没有一点反应,平静的就像是看见了一只麻雀,你说奇不奇怪?”

顾南枝更加不明白了,“那你想他什么反应?”

沈赢想了想,“至少是惊讶,这里不算贫穷,但也没有人可以穿金戴银的堂而皇之走动,要是我们走到村子里面去了,你就会发现他们都会盯着你看,眼里是羡慕,而这个人完全没有,甚至是有些不屑。”

顾南枝不得不佩服沈赢的观察力和反应力,她完全没有觉得刘程璧的反应不对劲,感觉他只是像一个农家少年,“所以你怀疑他有什么不对劲?”

“也不是怀疑,就是好奇。”沈赢诚实的回答。

“明天再去见他?”顾南枝也忍不住有些好奇,想着回去要和何老大打听打听他,说不定是什么世外高人。

二人躺了一会,眼看到中午吃饭的点了,拍拍衣裳就回去了。

何老二的确按照顾南枝的吩咐红烧了鳊鱼,然后加了一点豆腐,然后备上了几个时令的蔬菜,和一大碗鸡汤。

吃到一半,顾南枝想起了刘程璧的事情,看见何老太爷和沈赢都安静的在吃饭,便按捺住好奇,想着还是等吃完饭再去问何老大。


顾南枝看清楚了来人,是一个中年男人,脸色蜡黄,矮胖身材,套着黑不溜秋的粗布衣裳,还打着蓝色的补丁,头发用汗巾束了起来。

男人虽然胖,但是眼窝深陷,明显疲惫不堪的样子,好像几夜都没有合眼了一般。

顾南枝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打量着,这一身明清时期的装扮,再看自己的模样,心中有了计较。

顾老三推门进来后,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傻闺女吐了一地,还坐在凳子上,傻兮兮的看着自己,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嫌恶。

“醒了就滚出去!”

顾南枝回过神来,目光低垂,不敢说话,乖乖的走出去。

紧接着又是一阵咆哮,“去给你哥送点饭!”

顾南枝顿住,还有哥哥?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亲爹。

“死丫头,杵在这里干嘛?挡着老娘的道儿!快滚!”李氏从厨房里走出来,怀里揣着两个白面馒头,准备给三儿子吃,没想到一头撞在了顾南枝身上,心里窝火。

顾南枝一个哆嗦,赶紧让开,眼前的老妇人虎着一张脸,稀疏的头发和眉毛摇摇欲坠,一双眼睛狠狠的瞧着顾南枝,花白的头发还用蓝色的绸布包起来,插着一根素银的簪子。

矮小干瘦的身材,穿着一身七成新的灰色长袍子,脚上穿着黑色的布鞋,站在那里,活活像是鲁迅说过一只圆规钉在地上。

顾南枝后退两步,也不说话,眼前的这个老妇人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狠角色。

这个念头刚升起来,老妇人两片嘴唇就霹雳啪嗒的张张合合,对着顾南枝骂起来。

“你个傻子,天天就知道吃,吃死了你老娘,还一天到晚不着家,跑去山里采果子,活该撞破脑袋,你再给我生事,明天就卖了你,滚回你的窝里面去!”

顾南枝低头,不知所措,自己的亲娘死了啊?那以后还真是没娘疼,没爹爱,再看这两个人的态度,没猜错的话,自己原来不是傻就是软包子。

“娘!”顾老三爬起来,走到门口,“你别骂了,她是个傻子,又听不懂你的话,你干嘛又说我媳妇儿,都死了,你也不安生,是故意让我不舒坦的吗?”

李氏从怀里把馒头拿出来,塞给顾老三,“吃点,我给你留的,早上老大去镇子上买了一点猪肉,你得来吃饭啊!”

顾老三接过来啃了两口,摆摆手,“我知道了,你走吧!”

李氏叹口气,“那成,我去老大那里瞧瞧,你自己别老躺着,回头身子骨都睡硬了。”

顾老三也没回话,转头就屋子里面钻。

李氏转头看见顾南枝,脸色更不好看了,看她傻兮兮的站着,劈头盖脸就数落起来,“瞧瞧,瞧瞧,这傻子没点屁用,要是脑袋瓜灵活,还能嫁给杀猪家的儿子,哎!也不知道老顾家造了什么孽,这蠢东西投在我们家,一大家子都要被个傻子拖垮了,滚滚滚!别让我瞧见你!”

顾南枝赶紧转过身,生怕又挡着李氏的路。

李氏看见顾南枝还聪明一回,不禁诧异,按说平日里骂,都是傻兮兮的笑着看自己的,怎么还会让道。

不过李氏也没有多想,骂骂咧咧的就走开了。

顾南枝蹲在小角落里,想原来自己真的是个傻子啊!

没有蹲一会儿,屋子里又传来了骂声,顾老三再喊顾南枝给她哥送饭。

顾南枝白眼一翻,送个屁,干脆找棵树,在下面打瞌睡。

傍晚的时候,顾老三找遍了顾家的几个老屋子,就是找不见顾南枝,之前让她给顾朝西送饭也没有送,这顾老三一气之下,拿根木棍在四处晃悠,结果小半天过去了,还是没有找到那傻子,干脆也不找了,掉头就想回家继续躺着去。

李氏瞧见顾老三回来,心疼自己儿子跑了大半天,抬头看见顾南枝也焉巴巴的走进院子里,立即叉起腰,对着顾南枝不停的骂起来,弄的一大家子一点不得安生。

顾老三看见顾南枝,气也消了大半,懒得去看她。

而顾老头站在门口,对李氏道:“你别骂了,还嫌别人看不够笑话是不是?”

李氏忍住火气,知道顾老头说的没错,但是看见顾南枝就火大。

此时,顾老头咳嗽两声,示意顾老三进去。

顾老三一愣,往屋子里看过去,只见里面顾家的几个男丁都在了,除了孩童以外,一个个的坐在八仙桌上面。

从左往右依次是顾老大,顾老二,然后就是顾老大的长子顾朝青,二儿子顾朝瑞,最后的是自己的大儿子顾朝西。

顾老大家是两个儿子,大儿子今年二十岁了,在镇子上做活,这几天家里盖新房子,特地回来帮忙。

顾老二家就两个丫头,这种家庭会议,是不可能让女眷坐下来说话的,故只有顾老二一个人在这里。

顾朝西看见自己爹回来,赶紧站起来喊:“爹,进来坐。”

顾老三糊里糊涂的走进去,纳闷道:“什么事情啊?”

李氏瞪了一眼顾南枝,转头也跟着进去了。

顾南枝见情形不对,也不顾肚子空空,往屋子角那里一蹲,竖着耳朵听里面到底要商议什么事情!反正大家都觉得她是傻子,肯定不会在意她的。

看见所有都坐下来以后,顾老头这才坐到主位上去,把旱烟放下去,“夜里把你们兄弟几个叫过来,是要合计一下老三的事情,出了这样的事情,是我们老顾家的霉气,三房的闺女傻成这样,村里面都知道,眼看都十二三岁了……这往后啊!老三没了媳妇儿,一个人三张嘴,又要吃饭又要读书,光指望着一个乡下汉子,估计都要饿死,你们都是同胞兄弟,叫你们来,想听听你们有什么主意?”

这一番话说完,顾老三又重新点燃了烟丝,然后吧嗒吧嗒的抽开了。

桌子上的几个人一个个都都垂着脑袋,一言不发,谁都不想揽责任。

见这样子,顾老头不悦,重重的咳嗽了一声,“怎么叫你们过来商议,是都不乐意吗?一个个的都哑巴了?啊?”

桌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,还是没有人先开口。

顾老头气的烟也不抽了,对着顾老大就喊:“你是老大,你先说说!别一声不吭,像个娘们似的!”

顾老大已经四十多岁,但看起来还很年轻,娶了隔壁村子上的卖猪肉的女儿,家里贴了好些钱财,日子过得倒也不错,后来还把自己家大儿子送到镇子上做活,小儿子也送到了书堂里,是老顾家过的最快活的一家子。

他扫了一眼顾老三,然后又看着蹲在墙角玩泥巴的顾南枝,叹口气一直说自己对不起顾老三。

听了好一会,都只听见他在那里说没用的话,一点也没有想回答顾老头的问题。

顾南枝啧啧,这不是打太极吗?估计是不愿意被顾老三记恨,所以不想说,也不想出力。

顾老头听的不耐烦,旱烟杆子啪嗒一声摔在桌子上,“闭上你的嘴,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扯八赖,没点用处!老二你来说说!”

顾老二生性懦弱,但心眼并不老实,一双眼睛滴滴的转了半天,他垂下眼睑,思忖半晌,“我们都是亲兄弟,能帮衬的肯定是要帮衬的,但是我们一直贴补也不是个办法,且不说朝西在考秀才,处处都是要花钱的,那个傻妞儿又不能帮衬,我们自己身上担子也不轻,我家荷花明年就要看人家了,到时候还拖家带口的,荷花可怎么办啊!”

顾老头沉下脸,不说话。

顾老大见了,也叫苦:“可不是,朝西也十八岁了,马上要说人家,你带个傻闺女,谁家敢把闺女嫁过来,这傻妞没了老三媳妇,饭也吃不上,难不成以后一直找人伺候着吗?”

顾南枝听着不对味,这是把锅往她头上甩吗?

李氏也凑上去,“马上一茬一茬的讲亲家,老三家里又没有几个子儿,朝西以后怎么娶媳妇?咱们老顾家这么多嘴张着要吃饭。”

顾老大嘿嘿笑:“可不是,朝西以后还指望娶个有钱人家的闺女,做个秀才老爷!”

顾老头听了这话,火冒三丈:“钱钱钱!闭上你的臭嘴!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!你有没有一点出息!老三家又不要你养。”

顾老大听见斥责,也不说话了,缩缩脑袋,就低头喝茶。

李氏看见老大被骂,心里不痛快,看见顾南枝蹲着,啐道:“你个害人精!都是你害得我孙子说不上人家!滚滚滚!”

顾南枝就当作没听见,继续蹲在那里。

倒是顾朝西站起来,“奶,你别说南枝了,她又听不懂。”

李氏气呼呼的坐下来,狠狠瞪着顾南枝,“依我说!干脆卖了这傻妞,回头给朝西备个嫁妆,这样三房又有女人了,不愁吃不上饭。”

老大正在喝茶的脑袋,蹭的冒起来,对着李氏哈哈大笑:“这主意敢情好!反正这傻妞一点用也没有,脸长得白白嫩嫩,说不定能卖不少钱!”

顾南枝安安静静的蹲在角落里,身体紧绷着,额头上冷汗直冒。

她能感觉到顾家人都在看着自己,他们心里差不多都是同一个想法,卖了自己好有银钱贴补家用。

顾老头抽一口旱烟,左右看看:“讲半天,屁话都崩不出来,滚滚滚!别在这里碍我眼睛!”

顾老大拉着自己家儿子,笑嘻嘻就走了,顾老二也不甘其后,和李氏道个晚安,也走了。

顾老三半天一个字没有说,脸色黑沉沉的,见人都散了,也准备走。

李氏这时候咳嗽一声:“老三,你先别走,我有事情和你商量商量。”

顾朝西顿住脚步,心里也透亮的很,嘴一咧: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顾老头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子就高兴,毕竟以后是考秀才的,随即笑道:“朝西回去看看书,我屋里还有豆子,带回去吃。”

顾朝西笑,“爷,我吃过饭了,豆子留给你们老人家吃。”

李氏和顾老头相视一笑,还是这孙子会说话,会疼人。

而顾南枝却有些害怕了,刚才弄这么大的阵势,只是故意做出来给顾老三瞧的,估计在这场家庭会议之前,他们二老就已经达成共识了。

姜还是老的辣啊!顾南枝不得不佩服。

顾老头这时候对顾南枝招招手,从箱子里掏出一把豆子,“妞儿,过来吃。”

顾南枝惊讶的抬头,这是最后的晚餐?难不成真的要卖了她?

不过,顾南枝晚上没有吃东西,还是乖乖的坐过去,捧着那一小把豆子,慢慢的吃。

顾老头对着顾老三挤出一丝笑容,“你家闺女今晚一直没哭没闹,乖巧的紧,看来是懂事了。”

顾老三扫了一眼顾南枝,又看向顾老头,“爹,你有什么事就说!你从我家闺女生下来就没有夸过她一句,今天怎么想起来夸她?”

顾老头抽了几口烟,看着顾南枝的眼神,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了一丝柔和,“我和你娘合计了几宿,镇子上的沈大户,他家老爷子快不行了,都在想着办法给老人家冲喜,但是沈少爷那病秧子,找不到姑娘,隔壁村子的王婆过来说,我们家南枝也出落的干净漂亮,人也乖巧,不像寻常人家的闺女,说……他们沈家就中意咱们家的南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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