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鹿圆圆沈青河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穿进深山后,病娇相公哭着求贴贴鹿圆圆沈青河》,由网络作家“月落华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沈青河喂完药,对着鹿圆圆说道:“看姑娘是个爱干净的人,这么多天不洗头,肯定不舒服。今日天气好,我给你洗洗吧。”他烧了热水,提着桶,拿着木盆进了东厢房。沈青山拉着脸,不知道又要折腾啥,对这个弟弟是又气又心疼又无奈。沈青河舀着温水一遍遍冲洗鹿圆圆的发丝。“我猜姑娘一定不会盘发。我练的差不多了,以后梳头的事就交给我。我手很巧的,学什么都快。”“只有皂粉,不知道你用的习惯不。等你醒了,我陪你去县里买。听说有很多种不同的香味。”“你之前用的就很好闻,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样的。”沈青河仔细绞干鹿圆圆长发。又用十指不断地理着发丝,想用手上的温度尽快烘干湿发,免得又着凉。“吃了午饭,我还要下地干活。最近都没进山了。进山的话,中午可能赶不回来。”沉默寡...
《穿进深山后,病娇相公哭着求贴贴鹿圆圆沈青河》精彩片段
沈青河喂完药,对着鹿圆圆说道:“看姑娘是个爱干净的人,这么多天不洗头,肯定不舒服。
今日天气好,我给你洗洗吧。”
他烧了热水,提着桶,拿着木盆进了东厢房。
沈青山拉着脸,不知道又要折腾啥,对这个弟弟是又气又心疼又无奈。
沈青河舀着温水一遍遍冲洗鹿圆圆的发丝。
“我猜姑娘一定不会盘发。
我练的差不多了,以后梳头的事就交给我。
我手很巧的,学什么都快。”
“只有皂粉,不知道你用的习惯不。
等你醒了,我陪你去县里买。
听说有很多种不同的香味。”
“你之前用的就很好闻,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样的。”
沈青河仔细绞干鹿圆圆长发。
又用十指不断地理着发丝,想用手上的温度尽快烘干湿发,免得又着凉。
“吃了午饭,我还要下地干活。
最近都没进山了。
进山的话,中午可能赶不回来。”
沉默寡言的少年,却对着昏迷的鹿圆圆喋喋不休。
他忍不住笑自己,可下次还是管不住嘴的想和她说话。
午饭后,他又掀开薄被看了眼,才放心的离开。
沈青山沉着脸,说道:“今天是最后一副药了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打算咋办?”
沈青河有点无奈,他不止一次的表明态度,可是兄长总是问了一遍又一遍。
他狠狠下了锄头,说道:“把她扔山里。”
沈青山一怔,随即反应过来,这小子故意的噎他。
气愤的瞪了一眼沈青河,“明天一早进山。”
村西头,“表嫂”,一个少女站在小院门前。
正在院里做针线活的农家妇,抬头看向门口,“月英妹子,你咋来了?”
边说边迎上前。
少女随着农家妇进了门,“我来看看你和表哥。”
农妇就是沈青木的娘子王四凤,“你表哥还在地里,我这就去叫他。”
月英拉住她,“表嫂,不急。
这是我给庆有带的点心,还有两斤猪肉。”
说着把一个纸包和一条猪肉交给王四凤。
王四凤乐呵呵的接下,“妹子来哥嫂家咋还恁客气。
住两天再走吧。”
“庆有呢?”
“跑出去了,一天不着家,饿了才回来。”
月英看看王四凤手里的活,“嫂子,我来做吧。”
王四凤忙制止道:“别别,妹子,你是来玩的,哪能让你干活。
再说马上就完了。”
她看看月英,试探性的开口,“妹子,沈家二郎的事,我听说了。”
她刚一开口,月英就眼眶红红。
“唉,妹子,别难过。
我看那沈家二郎配不上你。
他相看那么多女子,挑挑拣拣,以为自己是土财主呢。”
月英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,“嫂子,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事,你说还让我咋见人。”
王四凤附和道:“他们确实欺负人。
如果不同意,一开始就不要说下聘。”
她瞅了瞅月英的脸色,接着说道:“要不,让你表哥再和沈家二郎说说,他们关系不错。”
月英没说话,只抹着已经没有泪水的脸颊。
一天劳作结束,沈青河扛着锄头还有打的青草快步往家走。
沈青山跟在后面,“你就不能慢点。”
,随后又小声嘟囔道:“还不是在床上躺着,能自己跑了不成。”
沈青河好像没听见,只顾闷头往家赶。
归置好青草,洗了手,就钻进东厢房。
“我回来了。
饿了吗?
一会儿就吃饭。”
他掀开薄被看了一眼,又盖好。
“明天一早我和大哥要进山,打到猎物,到县上换了银钱,我去买只正在产奶的母羊。”
少年端详着女子脸庞,“你都瘦了。”
鹿圆圆的小手指猛然颤了一下。
“我先去煮药,等我。”
厨房,陈秀花正在做饼子,“二郎,我把米粥给你盛出来了。”
“谢谢嫂子。”
他摸摸碗,还挺烫,就拿了药壶开始泡中药。
然后端着米粥出了厨房。
“你就不能先吃点东西?”
沈青山喊道。
“我不饿。”
他进了屋,关了门。
沈青山还在外面嘟囔,“哼,之前也不知道是谁,每次下地回来像饿死鬼托生一样。”
沈青河坐在炕沿,“我要开始喂你米粥了。”
他语气温柔,溢满柔情,喝了一口米油,俯身下去。
少年又耐心的喂完了半碗,给鹿圆圆沾了沾嘴唇,“你先歇着,我去吃饭,然后给你熬药,泡脚。”
他掀开薄被,看看左脚踝,还是有点红肿。
盖好被子,出了屋。
一进堂屋就开始大口塞饼。
沈青山又冷哼一声,“你不是不饿?”
沈青河默不作声,只大口吃饼喝粥。
沈青山看不下去,给他夹了一筷子菜,“小心噎到。
她又不会跑。”
忽地,“噗通”一声,接着就是板凳摔倒的声音。
沈青河身形顿住,塞满粥和饼的嘴巴都忘记了咀嚼,难以置信又带着点欣喜的放下碗,奔向东厢房。
沈青山也跟着跑出去,跑了一半,又返回堂屋。
他去不合适。
只是对那女子太好奇,才乱了分寸。
顺带提回了庆生,“你跟着跑啥?
老实待着。”
沈青河站在门口,看到鹿圆圆正趴在地上,旁边是被她推倒的凳子。
他愣了一瞬,接着使劲伸长脖子,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。
快步上前,一把抱起鹿圆圆,“醒了?
摔疼了没有?”
陌生的声音,一个年轻的男性。
鹿圆圆挣了挣,沈青河才把她放在炕上。
她坐直身体,问道:“你是谁?”
虽然明知她不认识他,可是在他心里,早已把她当作亲近的人。
女子语气里的紧张和警惕,让少年心里一阵小小的酸涩。
“我是沈家二郎,叫青河。”
女子秀眉轻拧,呢喃道:“沈家二郎?”
好奇怪的说辞。
“对。”
女子又问道:“所以,你叫沈青河?”
她的语调念他的名字,真好听。
如果多一点温柔,少一点紧张与警惕就更好了。
“是。”
鹿圆圆在心里又默念一遍,丝毫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,“我好像不认识你。”
“是。”
少年回的直接。
鹿圆圆心里一惊,这是被抢劫了?
劫财还是劫色?
总不至于被绑架。
她清了清嗓子,“那个,沈先生,能不能先开下灯?
这里实在太黑了,我什么都看不见。”
少年皱着眉,沈先生?
是叫他?
开灯?
是点灯的意思?
鹿圆圆不知道她摸到的是沈青河的腰带。
他穿的是省事利索的短打,只有腰间那粗布束带突出来,就被鹿圆圆抓住了。
如果不是知道她眼睛看不到,少年肯定认为她在调戏他。
这无意的动作,撩的少年脸红。
他清了清嗓子,说道:“我不知道你会忽然醒来,没有准备恭桶,得去外面。”
他向来就是倒头就睡,一觉到天亮,根本不需要恭桶。
“嗯,能带我去吗?”
“你的左脚还没好,不能走路。
我得抱你过去。”
鹿圆圆一滞,抱过去。
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?
这个古代男人怎么回事?
不过不让他抱,她好像真的没法过去。
她轻轻点点头。
少年又抿唇笑了笑,以后可以正大光明抱她了。
他给鹿圆圆穿上新鞋子,“这是嫂子给你做的新鞋,很好看,豆青色的,还有一双水粉色。
她还在给你做新的襦裙。”
沈青河抱起她,鹿圆圆浑身僵硬,强装镇定的说道:“真是太感谢嫂子了,太麻烦你们了,我以后会还的。”
少年不悦的睨了她一眼,那嗔怪的模样像极了情侣间的打情骂俏。
张口闭口要还,分的那么清楚。
再如此说,就把她扔下。
“到了。”
他把鹿圆圆轻轻放下,“右脚先站住。”
然后他轻轻握着她的左脚,“左脚落在这里,不要用力,只轻轻沾地就行。”
鹿圆圆努力维持平衡,瘸了一条腿,又是个瞎子,她站的摇摇晃晃,紧紧抓着沈青河。
这要怎么上厕所。
苍天,干脆让她死了算了。
“我叫嫂子来。”
“不用,我可以。”
麻烦人家太多了,还要扶着上厕所,她何德何能啊。
左脚多吃了点力,虽然疼痛,但好歹暂时站稳了。
“可以了。
你走吧。”
鹿圆圆说道。
“有事叫我。”
“嗯。”
沈青河故意加重了脚步声,好让她知道他的位置。
鹿圆圆开始着急的解腰带。
摸索半天,没找到带子在哪儿。
苍天啊,来个雷吧,直接劈死那种。
不得已又开始叫:“青河。”
青河跑进来,“这么快?”
“不是,这个,裤带怎么解?”
此刻,也不顾上害羞,感觉马上就控制不住了。
沈青河说道:“冒犯了,鹿姑娘。”
他缓缓把手伸向她的腰身。
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时候解她的裤带。
他盯着鹿圆圆,手里解着她的裤带,心脏怦怦跳。
“还没好吗?”
鹿圆圆催促道。
“好了,你提住。”
鹿圆圆捏住裤腰。
“我出去了。”
沈青河红着脸出了茅厕,只觉着口干舌燥。
他从来不知道面对心仪的女子会是这般煎熬。
他按住胸膛,唯恐那颗心跳出来。
堂屋,陈秀花问道:“青河咋还不回来?”
沈青山沉着脸,“吃饱了呗。”
自从背回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,他就没有一天舒心的日子。
陈秀花继续道:“他才吃了一张饼。”
沈青山没说话。
陈秀花又问:“那女子应该醒了吧?”
沈青山瞟了她一眼,净问他不知道的事。
鹿圆圆喊道:“青河。”
“来了。”
青河快步走过去,一把抱起她,“脚疼了吧?
我一会儿就给你改个恭桶。
我不在家的时候,你也方便。”
他感觉鹿圆圆身子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,沈青河弯了弯唇角。
慢慢她会习惯的,直到再也离不开他。
大手扣在她腰上,真是又细又软。
“青河。”
青河停下脚步,抱着鹿圆圆转了身,“堂兄。”
房东的堂兄,那她也应该叫堂兄,嘴甜点准没错。
于是鹿圆圆脆生生的开口,“堂兄好。”
沈青木本是听了娘子的话,想再劝劝青河。
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他抱着一个女子,一个只着中衣散着长发的女子,还跟着青河一起叫他‘堂兄’。
他磕磕巴巴,扯出牵强的笑,应道:“啊,哦,姑娘好。”
青河倒是很愉悦。
他的堂兄就是她的堂兄,叫的没错。
沈青木愣愣看着两人,沈青河脸上那抹淡淡的暖色,让他吃惊,看来对这女子欢喜的紧。
有了这么漂亮的女子,怪不得死活要和月英退亲。
“堂兄进来坐。
我先把鹿儿送到屋里。”
沈青河没有一点不好意思,说的自然,走的自然,抱着人进了他的东厢房。
沈青木愣在原地,他们一起进了东厢房!
这女子已经和青河住一起了?!
鹿圆圆仰头‘望’着他。
‘鹿儿’,这名字似乎比‘圆圆’还要亲昵,从一个男人口中叫出来,确切说是暧昧。
她微微皱眉。
“咋了?
不舒服?
是不是脚疼?
一会儿就给你泡脚。”
“泡脚?”
“嗯。
你的脚踝扭伤了,郎中开了方子,交待要每天至少泡两次。
我都是每天早晚给你各泡一次,如果不外出,中午也会泡一次。”
鹿圆圆惊的一时无语,嘴唇微张。
沈青河抿唇轻笑,她的样子,真的让人很想亲。
她现在醒了,以后就不能每天喂药喂粥了。
想到这个,笑容也消失了。
“那真是太麻烦你了。
我不知道你已经帮我请了郎中。
花了多少银子?”
沈青河又阴了脸,“没多少。”
“青河,你成亲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
没有还好,不然他和婚外女子这么没有距离感,应该算是个渣男。
鹿圆圆继续问道:“你多大了?”
沈青河犹豫了一下,“年底18。”
哦,是个小弟弟。
那还好,应该看不上她这个老女人。
“你是不是嫌弃我年龄大?”
沈青河没有底气的小声问道。
“啊?
怎么会?
你如果年龄大,那我就该入土了。”
“你比我大?”
“我21了。”
“那怎么还没成亲?”
好像被嫌弃老了,鹿圆圆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,“我生活的地方和这里不一样。
我们都是在30岁左右才成亲。”
“我这样住你家里,不耽误你成亲吧?”
少年不高兴了,气呼呼的瞥了一眼鹿圆圆,“不耽误。
我去给你端饭。”
沈青河到了堂屋,“噗通”就跪在哥嫂面前。
陈秀花吓的赶紧拉他起来,“二郎,这是作甚?
有啥事,你说。
你哥都会答应的。”
沈青木也忙起身,“青山啊,你们忙,我先走了。
庆生和庆有在一起,别担心。”
他只是来串个门,没想到遇到了大事。
他这个堂弟还真不把他当外人。
沈青山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下,怔怔地看着他。
沈青河扎扎实实磕了一个头,坚定的说道:“大哥嫂子,我要她,请哥嫂成全。”
又是新的一天。
早饭后,陈秀花去了庙里。
沈青山带着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去隔壁村登门道歉。
沈青河又把褥子晾在院子里。
给鹿圆圆煮药,喂药。
接着又煮药,泡脚。
二伯娘一看到沈青山,就眉开眼笑,“哎呀,青山啊,不是说好明天吗?
这么着急。”
她又朝后看了看,“只有你自己啊?”
沈青山一脸为难,先递上野鸡和野兔。
“怎么带这么多?”
二伯娘高兴的接过,“那我当是辛苦费收下了。”
二伯娘把他请进屋里,“你们定好成亲的日子了吗?”
沈青山硬着头皮开了口,“二伯娘,我是来道歉的。”
二伯娘收了笑脸,“咋了?”
“这门亲事本就是我自作主张,没和二郎商量。
现在他死活不同意,就是不肯成亲。
我担心就算逼着他成亲,日后亏待了月英,我罪过更大了。”
二伯娘沉了脸,“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
你们父母不在了,你长兄为父,这点主都做不得?”
“我也是这样想的,所以没和二郎商量,就和二伯娘定下了下聘的日子。
可是二郎放了狠话,他说月英进了门也不会让她进屋。
我当时就教训他了,狠狠打了一顿。
可他还是不同意。”
“二伯娘也不舍得月英进门就守活寡不是。
我也不能时刻在身边盯着那小子。
二伯娘也知道他之前一直自个儿住在山里,性子冷硬的很,万一干了什么混事,我们都后悔来不及。
还是不要逼他了。”
二伯娘瞪着眼,“你这是要退亲?”
沈青山赔着笑脸,“算不得退亲,这不是还没定亲嘛。”
二伯娘不屈不挠,“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们月英要嫁给你家二郎了,这和定亲什么区别?
你现在上下嘴皮子一碰,就不认账了?”
“二伯娘,两个孩子还没见过,也没交换庚帖,怎么能算定亲呢。”
二伯娘气愤道:“大家都知道了,以后要我们月英怎么出嫁?”
沈青山继续赔着笑脸,“二伯娘,哪有说亲是只经媒人一说就算定下来了。
不然我家二郎两年前就成亲了。”
“月英和其他女子能一样吗?
可是你亲口应下要下聘的。
你和其他女子家也应过吗?”
沈青山一噎,低着头,“是,不一样。”
二伯娘斜了他一眼,“那不就成了。”
“我这不是来登门道歉了。
其他女子,我也没道过歉。”
“污了我家月英清名,就这两只野鸡两只野兔,就打发了?”
沈青山忙道:“二伯娘,这话可不敢乱说。
我家二郎都没见过月英,怎么就污了她的清名?”
“都知道是被你沈家退掉的,我家月英脸皮薄,万一想不开,投了河,你负责?”
沈青山眯了眯眼,“那依二伯娘的意思,这事应该怎么办?”
“我的意思,要么照常下聘,成亲。
要么你赔十两银。”
沈青山冷笑出声,以为他是几年前的年少不经事的二郎,任人拿捏。
“下聘不可能,赔十两也不可能。
又没定亲,哪来的退亲。
聘礼才十两,现在开口就要赔偿十两。
二伯娘,你莫看错了人。”
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,还带领过几千人的队伍。
魁梧的沈青山黑着脸,冷了声,眼中的杀气瘆人,“再说,十里八乡都知道,是谁说的?
我们家说的吗?”
“你说她投河,和我们家什么关系?
还不是你,没等到下聘,交换庚帖,就到处宣扬?
这十两是二伯娘要还是别人要的?”
二伯娘有点打怵。
“这两只野兔两只野鸡,就当感谢二伯娘为我家二郎费心了。”
他说完就起身离开。
二伯娘拍着胸脯,“这沈家大郎也忒吓人了。”
沈青山边走边庆幸,幸好没结亲。
这二伯娘不讲理,不知道她亲妹子教出的闺女啥样。
她如若不是那么贪心,沈青山还是愿意赔偿一点的,毕竟是他说了要下聘。
可是二伯娘那态度,着实让人生气。
她越要,他就偏是不给。
沈青河送走来行针的郎中,又给鹿圆圆收拾一番,扛着锄头下了地。
沈青山到家时,陈秀花也已经从庙里回到家,看到他回来,忙上前问道:“咋样?”
沈青山冷哼一声,“她非要十两赔偿。”
陈秀花皱起了眉头,“十两?
也太多了。”
“我一两也没给。
只留下了鸡和兔子。”
陈秀花又担忧起来,“那没啥事吧?”
“能有啥事。
又没定亲,没庚帖,更没聘书,二郎都没见过月英。
她还想讹上不成。”
陈秀花没再说话,转而说起她在庙里求签的事。
乐呵呵道,“我今天求了个上上签,是天赐良缘。”
“哼,没看出来。”
陈秀花收起笑脸,娇嗔的横了他一眼,惯会扫兴。
不过,她愿意相信。
沈青河背着一筐青草,扛着锄头回了家。
把一部分青草倒进兔子窝,一部分存在了旁边。
洗了手,进了东厢房。
沈青山看着他,但愿成真吧,不然这个弟弟,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沈青河拿着晾晒了两天的褥子来到堂屋,“还要麻烦嫂子。”
陈秀花笑着接过,“没事,我明天就做。”
沈青河看了眼大哥,想问问他二伯娘那边的情况。
看他大哥黑着脸,没开口教训他,那就是成了。
转身又回了东厢房。
一会儿功夫,又拿着木盆从东厢房出来去了河边。
沈青山重重叹了口气。
三天的药吃完了,沈青河再次请来郎中。
经过一番检查,郎中重新写下一张方子,“再吃三天,如果还不醒,也不用再来找我了。”
沈青河紧紧捏着那张方子。
拿来药,又进了厨房。
沈青木进了家门,“青河在家吗?”
“在这儿。”
沈青河在厨房喊道。
“病了?
老远就闻到药味。”
沈青河没回他,问道:“堂兄有事?”
“我听说你退亲了。”
沈青河扔下手中的抹布,“到底是谁说我定亲的?
我都说了,没有的事。”
沈青木看他急了眼,忙说道:“好好好,没有。
我上次误会你的意思了。
你真不要月英啊?”
“什么叫我不要她?”
沈青河有点生气,声音难免有点大,刚说完,立刻心虚的瞟了眼东厢房,又压低了声音,“我都没见过她,也不认识她。”
“以后莫要再提她,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沈青木惋惜的说道:“可惜了,我那表妹还挺喜欢你。
又一个伤心的女子啊。”
沈青河语中带气的说道:“堂兄莫要打趣我。
以后不要再提月英。”
沈青山从正房出来,说道:“堂兄来了,吃过饭再走吧。”
“不了,家里你嫂子已经做着了。
我就来看看青河。”
沈青河打开屋门,沈青山正在外面打拳,“你已经几天不打拳了。”
“明天就打。”
沈青山继续问道:“退烧了?”
“嗯。”
“还没醒?”
沈青河摇摇头。
“明天还不醒,再请郎中来瞧瞧。”
“嗯。”
沈青河拿着草药进了厨房。
早饭,沈青山不死心的问道:“你就一点不考虑月英?”
沈青河回答干脆,“不考虑。”
沈青山继续劝道:“如果那女子已有婚配,你终究还是要成亲的。”
沈青河大口嚼着饼子,说道:“本来就是被逼的。”
虽然知道是这结果,可终归是为这唯一的弟弟操心。
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孤身一人。
看着弟弟俊俏的脸庞,只觉着这小子真是太浪费。
村里年轻女子大都喜欢羞羞答答的偷看他两眼。
每个相看的女子也都对他很满意,偏他总是一副冷面冷心。
他敢说,沈青河可能都不认识同村的女子。
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个弟弟的眼神落到任何一个女子身上。
唯对这个陌生女子,上了心动了情。
他也不打算勉强了。
如果没有这个女子,还可以逼着他成亲,天长日久,日久生情。
只是现在他心里有了别人,对月英不公平。
沈青山默默叹口气,“这次退亲之后,只怕以后再找就难了。”
沈青河倏地抬起了头,“我都没和她定亲,哪来的退亲。”
虽然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,可是语气却透着不爽。
当然不爽了,这要是被她误会他定过亲,解释不清了,还怎么求着她同意留下。
沈青山解释道:“是没定过亲,还没来得及下聘礼。
只是和二伯娘商定了日期。”
沈青河似乎还是不满,又嘟囔道:“我都没见过她。”
大口喝完粥,出了堂屋,进了厨房。
陈秀花看着他的背影,“又去端药了。
二郎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女子。”
庆生问道:“哪个女子?”
“吃你的饭。”
沈青山说道,“我一会儿进趟山。”
“一个人?”
“嗯,不进深山。
猎点野鸡野兔。”
陈秀花明白他的心思,“给二伯娘?”
“嗯。”
收拾了碗筷,沈青山和陈秀花一起出了门,叮嘱道:“别去太远,早点回来。”
“知道了,你才要小心。
今天猎不到就早点回来。”
沈青河端着木盆进了东厢房,“敷脚的效果不好,还得要泡脚了,只是我得把你抱起来,姑娘莫怪。”
他用薄被裹紧鹿圆圆,抱在怀中,坐在凳子上,把她一只脚泡进药汁里,“我觉着温度刚好。
不烫吧?”
鹿圆圆脑袋无力的斜靠在少年肩头,他轻轻往里掰了掰,下颌轻轻靠着她的头顶。
低声呢喃,像是情人间的悄悄话,“还不醒吗?
你准备睡多久?”
,“如果一直不醒,我也会一直照顾你。”
“如果已有婚配,我宁愿你一直不醒,就这样待在我身边。”
说完,他微微侧头看着她,“我太坏了,是不是?”
爹娘在世的时候,他要什么有什么。
爹娘离世,大哥不在家,他不敢再想要什么,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。
后来似乎对什么都看淡了,小小年纪变得无欲无求。
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强烈想独自占有一件东西,一个人。
弯腰摸了摸药汁,“凉了吧?”
他拿起帕子轻轻擦着小脚丫。
忽然停下来,有点不知所措,又透点无奈,说道:“这药汁好像把姑娘的趾甲染了色,再泡几天,可能会更明显。”
看起来好像有点脏脏的,不过他是不在意的。
可他怕鹿圆圆接受不了。
她看起来是个很爱干净的女子。
他安慰道:“治病最要紧,你也不想以后跛着,是不是?
再长出新的趾甲就好了。”
把鹿圆圆重新放在床上,盖好薄被,“我得进趟山。
不能什么事都让大哥一个人做。
放心,我会尽快回来。”
关好东厢房的门,刚走两步,又返回来。
这姑娘毫无意识,留她独自一人在家,太危险。
他拿锁头锁上门,这才放心的出了院子。
陈秀花和柱子娘从山脚慢慢往上走。
“听说你家二郎要定亲了?
哎哟,我们山坳村得多少年轻女子心碎啊。”
柱子娘说着,爽朗的笑起来,“别说,那样的俊模样,我也爱看两眼。”
陈秀花问道:“还没定下来,你咋知道?”
“我听一个亲戚说的,她和你家二伯娘一个村的。”
陈秀花暗道不好,这二伯娘搞得人尽皆知,只怕明天大郎遇到的麻烦不小。
柱子娘继续道:“那月英是怎么入了你家二郎的眼?
他连村花都看不上。”
陈秀花淡淡的说着:“他都没见过月英,谈不上入了眼,这是大郎替他决定的。
要是二郎的性子,他是谁也不要。”
柱子娘凑近了陈秀花,低声说道:“我听说了,你家二郎有隐疾。”
陈秀花顿时急了,“谁在背后胡说八道,我家二郎身体不知多好。”
“你看你,急什么?
哪个大小伙子不想女人?
偏他,从来不看女子一眼,甭管有多好看。
他这年龄,正是猛的时候。
你说不是有隐疾,是咋回事?”
陈秀花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,她也难以理解这个小叔子。
她相公的勇猛和刚开荤时的急色,她是清楚的。
可那是她的小叔子,他相公最疼爱的弟弟,她不容许有人这样说他。
“他只是一个人在山里住久了,对谁都热心不起来,在家都很少说话。
我想可能爹娘的离世对他影响太大了。”
柱子娘也收起了笑容,脸上带着疼惜,“谁说不是呢。
他大伯做的太过分,那么为难一个本家的侄子。”
“你不知道,当初他娘去世的时候,二郎挨家挨户磕头报丧。
那么点儿一个孩子,刚葬了爹,又要葬了娘。
我家柱子像他的年龄还在山里田里疯跑。”
柱子娘抹了两把眼泪,“唉,不能想,现在想起来都觉着心疼。
当娘的,看不得娃受苦。”
陈秀花想着当时的情景,二郎当时得多无助,多伤心,大伯父的做法肯定让他痛上加痛。
这些都是大郎该做的,却让一个年幼的孩子独自面对。
现在怎么疼爱他,都不为过。
“打那之后,二郎就性情大变,再也没见过他笑模样。
之前也是出了名的捣蛋,经常有村民到他爹娘那里告状。
办完丧事,他就住进了山里,独自打猎,两年间就还清了所有借款。”
“我们都很少见到他。
直到你们回来。”
陈秀花边采着菌子,边应道:“是啊,二郎吃苦了。
所以大郎现在什么都依他,就想着尽量弥补。
他不想成亲,也不逼他。
只想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活。”
“听你这意思,和月英的亲事成不了?”
“这不还得看二郎的意思。
之前是大郎自己作主了,他不想二郎一直孤身一人。
屋里多个人说说话,或许二郎会开心一点。”
柱子娘说道:“我听说月英可欢喜了,日日等着成亲呢。
就你家二郎那模样,哪个女子不欢喜。
只怕要空欢喜一场了。”
陈秀花听了更头大,暗自为相公捏了一把汗。
“柱子娘,采的差不多了,我得赶紧回去做饭。”
“嗯,回吧回吧。
你说这二郎要是成了亲,也能有人帮帮你。
现在啥都得你自个儿干。”
“没啥,也就做做饭。”
劳作一天的村民纷纷回了家,享受着一天当中难得的轻松惬意。
处在村子中心的沈家院落,寂静的突兀。
“沈家二郎。”
里正在门口喊道。
沈青河开了门,“里正伯父。”
里正为难的说道:“你家的位置是不错,只是不知道谁说的你家风水不好。”
“唉,父母离世,又卖房卖地,家境一落千丈。
我怎么说,也改变不了这些。”
虽然沈青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没想到又扯出了风水。
“没人愿意出价吗?”
里正看着年幼的孩子这么为难,也只能心中叹息。
犹豫着开口,“有,不过价钱很低。
我不建议你卖。”
“多少?”
“三两,这是最高的了。”
,里正顿了一下,又说道:“是你大伯。”
少年心中最后的希望和堪堪剩余的自尊与倔强也消失殆尽。
本来他家是过的最好的,现在房产田地都要归了大伯。
他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,里正赶紧扶起,“这孩子,这是作甚?”
“劳烦里正伯父费心了。”
“还是要卖?”
少年紧紧抿着唇,“嗯。”
这点钱应该够给娘亲打口薄棺简单下葬了。
娘亲最疼他,没想到最后他只能为她做到这些。
还是卖了爹娘的院落换来的。
沈母下葬后,沈青河简单收拾了衣物,拿着爹留下来的弓箭,短刀离开了生活十多年的宅院,进了山林,开始了以打猎为生的日子。
最初的日子甚是艰辛,有时狩猎几天都没什么收获,只能吃些野果、野菜充饥。
还要尝试自己鞣制皮革,之前都是爹和大哥做,他还没有认真学习过。
经历了多次失败,浪费了一些好不容易得来的皮毛,总算成功了。
孤身一人蛰居山洞中,相较于寒冷与饥饿的侵袭,漫漫长夜才是最为煎熬的时光。
万籁俱寂之际,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恐惧,每一丝细微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,寒冷与孤寂如影随形,不断啃噬着他内心的防线,让他深陷无尽的惶恐与不安之中。
野兽的嘶吼声仿佛就在耳边徘徊,他害怕极了,他尝试着用树枝和藤蔓在洞口做了简易的防护栏,可这在那些凶猛的野兽面前似乎不堪一击。
有一晚,嘶吼声中还夹杂着野兽互相争斗的厮打声,听着那骇人的动静,沈青河蜷缩在山洞角落里,双手抱膝,默默祈祷着黎明赶快到来。
长期离群索居,且被恐惧的阴霾笼罩,他的性格逐渐变得敏感而孤僻。
只在换取必要的食物、衣物,抑或用猎物抵偿债务时,他才会下山。
他也不会多说一句,一旦交换完毕,即刻转身离去,重新遁入那孤寂清冷的世界。
十四岁那年,他的兄长沈青山终于回来了,只是瘸了一条腿。
还带回来一个女子,沈青山告诉他,“这是嫂子。”
少年头都不抬,也不出一声。
沈青山只当他是不熟悉。
沈青山身材高大,又从小打猎,胆识过人。
在军营刻苦训练,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。
在战场上勇猛直前,屡立战功。
第四年成了最年轻的先锋营副统领。
后在一次战役中重伤,陈秀花救下了他。
虽保住了性命, 不过瘸了一条腿。
竟然不能上阵杀敌,其他后勤文职,他也不想干。
带着陈秀花和抚恤金回到了山坳村。
阔别五年,物非人更非。
父母双亡,曾经的房屋住着大伯一家,爹挣下的田地也归了大伯。
之前调皮捣蛋的幼弟,现在却短言少语,甚至有点木讷。
他心疼不已。
最困难的时候,他这个兄长却不在家。
让一个幼弟独自面对刁难,独自为二老送终。
他跪在爹娘坟前,久久不起。
当晚,他带着陈秀花挤在沈青河平常存放猎物的山洞。
从未落泪的他,一天当中再次忍不住湿了眼眶。
他的弟弟,从小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弟弟,这三年来就一直住在山洞里。
陈秀花紧紧握着他的手,“没事,最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。
你回来了,以后日子会好起来。
我也会好好照顾二郎。”
沈青山重新置办了宅地,买了田地,起了新屋。
新打了家具,做了衣衫,被褥。
买了农具,种子。
又办了个婚礼。
借着机会让大家知道沈家大郎回来了。
他们三房以后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
除去给二郎成亲准备的聘礼二十两,他带回来的银子所剩无几。
这二十两,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动的。
等以后赚了钱,他再给弟弟攒成亲的钱。
沈青河由山上搬进了东厢房。
兄长回来了,依然很疼爱他。
可是却也不再只是他的兄长,他是别人的相公,以后还会是别人的爹。
而他,似乎还是孤身一人。
哥嫂对他照顾有加。
只是他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。
别说是陈秀花,就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兄长,也不能适应他的沉默少言和面无表情。
他们总是小心翼翼,生怕他不高兴。
可是他们也看不出,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。
陈秀花觉着,这个小叔子应该不喜欢她。
每次都躲她远远的,更没有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,甚至都没看过她一眼。
沈青山安慰道:“别多想。
我们是他的亲人,他怎么会讨厌你。
他对我也是话少。
前两年的变故,让他性情大变。
我离家之前,他不是这样的。”
陈秀花默默点了头。
想想也是,如果是她在那样的年岁面对着如此巨大的变故,她可能坚持不住。
亲人的离世和背刺,肯定让少年稚嫩的心灵备受摧残。
沈青山问道:“问清楚了,她没成亲,没婚配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多大了?”
“2121?
比你大四岁,比你嫂子还大一岁。”
沈青河一脸淡定,“我喜欢。”
气的沈青山差点翻白眼,“你,你,十六七的不要,找了个老,老姑娘。
村里那个王二梅也是21,刚生了第三个娃。”
沈青河半掀眼皮,“你才老。”
陈秀花一个没忍住,“噗嗤”笑出了声。
“好了,二郎,快起来,我们同意了。”
沈青河跪着不动,瞟了眼他哥。
陈秀花看向沈青山,说道:“你倒是说句话啊,先让二郎起来。”
沈青山不情不愿的说道:“起来吧。”
他知道他不同意也没办法,虽然觉着不是良配,可是这个小祖宗喜欢。
还没娶进门,已经维护上了,真是弟大不中留。
沈青河一站起身,就端着桌子上的饼要走。
沈青山说道:“站住,我还没说完。”
“鹿儿饿了,得先让她吃饱。”
陈秀花笑着接过,“二郎,饼子凉了不好吃,我去热下,锅里还有粥,一并给你热了。”
“谢谢嫂子。”
陈秀花被沈青河的笑容晃了眼,虽然很淡,不过确实是笑了。
这是她第一次在小叔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笑。
“先和你哥聊两句。”
沈青山也看到了。
这个女子还真是特别,刚醒来,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就会笑了。
从那女子来了之后,他更是‘嫂子嫂子’的叫不停。
三年为他做饭做衣,也没听他叫一声。
“她叫啥?”
沈青山问道。
“鹿圆圆。
麋鹿的鹿,圆月的圆。”
说起她的名字,沈青河脸上都挂着不自知的淡淡的笑意。
沈青山看着他,真是见了鬼了。
“哪里人氏?”
“不是大历朝的。
具体的没问。”
“你就不怕她是个细作?”
沈青河看着他,“哥,你见过那么弱的细作吗?”
沈青山斜了他一眼,“有脑子就行。
这不是把你迷的团团转。”
“我没什么好让她惦记的,除了我这个人。
她若想要,我自己送上门。”
沈青山看着没出息的弟弟,揶揄道:“你不是说不成亲,不让任何女子进你的屋,进一次打一次。”
沈青河迅速接话,“鹿儿不是普通的女子。”
这腻歪劲,沈青山打个寒颤,可真有他的,混小子,“那她是啥女子?”
沈青河说的理所应当,理直气壮,“我未来的娘子啊。”
一瞬间,沈青山仿佛看到了弟弟小时候的样子,明媚,肆意。
好吧,就算那女子三十岁,他也认了,只要这臭小子喜欢。
“她同意了?”
沈青河蔫了下来,“我还没和她说。
被那周郎中说准了,鹿儿脑袋里有淤血,现在她眼睛看不见。
我如果现在和她说了,像逼她一样。”
“她一醒,就把身上的东西都给我了,只求给她请个郎中。
还说她没地方可去,求我允许她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。”
“哥,你说我咋能这个时候和她提这个事。”
沈青山第一次听弟弟一次说这么多话,就像小时候,每天追在他屁股后面,哥长哥短的,叭叭叭不停。
“哥,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?”
沈青山回神,“哦,听见了。
你说的对,是不合适。”
沈青河没了神采,啥时候才能和鹿儿成亲啊,他都要是18了。
沈青山才反应过来,“你说她还是个瞎子?”
沈青河不乐意了,“谁说她是瞎子?”
“不是你刚说的吗?”
沈青河不悦的白了他一眼,“我说暂时看不见。
只是磕到脑袋而已。”
看在沈青山眼里,就是这个弟弟在向他撒娇。
瞎子就瞎子吧,大不了他多帮扶一点,总不至于会饿死。
“为啥都21了还没成亲?”
“鹿儿说,她们那里成亲晚,都要30左右才会考虑成亲。”
“哎呀,我忘了给鹿儿熬药。
哥,都怪你,问什么问啊。”
他说完就跑了。
沈青山看着鲜活的弟弟,欣慰的笑笑。
他仰头望天,“爹娘,我们的二郎又回来了。”
沈青木站在家门口,发愁要怎么回复月英。
他思来想去,长痛不如短痛。
长舒一口气,推门而入。
“回来了。”
王四凤迎上来,“吃饭了没?”
沈青木摇摇头。
“他们都不留你在家吃饭啊?”
“说了,我没留。”
王四凤看着沈青木的神情,也猜出了一二。
屋里,月英巴巴的望着他。
沈青木艰涩的开口,“月英啊,再觅良人吧。”
话音未落,月英又开始落泪。
沈青木无奈道:“月英啊,你们都没见过面,咋就恁喜欢他。”
“谁说我们没见过面。”
“青河啊,他说根本不认识你,也没见过面。”
月英一听,哭的更凶了,“他这样说的?
他竟然说没见过我。”
王四凤一听来了精神,“咋?
你们见过?
见过还退亲,更不地道了。”
沈青木瞪了她一眼,“不要跟着别人胡说,都没定亲,咋能说退亲。”
王四凤撇撇嘴,悻悻然闭了口。
沈青木问月英,“你们啥时候,在哪儿见过?”
月英边抽泣边说道:“一年前,在县里。
他们兄弟俩去酒楼卖猎物,我和姐姐在那里吃饭。
遇到两个登徒子,是他打跑了他们。”
沈青木松了一口气,“换作其他女子,他也照样会出手相帮。
至于他说不认识你,也很正常。
他又不知道你的名字,而且青河从来不关注女子。
即便是同村的,他说不认识也正常。”
“他知道我名字,我当面感谢他,还说了我是西水村的月英。”
沈青木无奈的叹口气,“唉,妹子啊,他根本不会记得你。
他应该从头到尾都没看你一眼吧?”
月英低头不语。
沈青木索性说明白,“别想了,他快成亲了。”
月英猛然抬起头,“成亲?
和谁?
不是一直没相上的女子吗?
表哥刚才还说他从不关注女子,怎么就要成亲了?”
“那女子已经住进他家了。
听哥一句劝,赶紧觅个良人成亲。
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。”
月英哭着回了厢房。
王四凤凑上来,“还没成亲,就把人领家去了?
还住一起?”
沈青木沉了脸,“谁说住一起了?
你不要胡说八道,一天到晚乱嚼舌根。”
王四凤翻个白眼,去了厨房。
刚刚大学毕业的鹿圆圆,找到了满意的工作。
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作会计。
这日清晨,她身着白色紧身polo衫,和铁灰色紧身运动裤,扎着高马尾,准备开始一日的运动。
刚跑上盘山路没多久,前方突然飘来一团白雾,来的莫名其妙。
这条路鹿圆圆再熟悉不过,所以没有丝毫犹豫就准备穿过白雾继续前进。
刚跑没两步,左脚忽然踩空,接着脑袋就磕到了什么东西,晕了过去。
山坳村。
天还没亮,沈家小院的厨房就传来亮光,烟囱也升起缕缕烟雾。
沈家兄弟今天要进山,陈秀花早早起来给他们准备炊饼。
两兄弟起床后,简单洗漱,带着弓箭,绳索和刀具进了山。
沈青山打破沉默,“已经和二伯娘说好了。
这次下山后我就去西水村提亲,聘礼十两银。”
“我会让你尽快成亲,爹娘也会安心。”
沈青河一贯的清冷,“我不同意。
你若坚持,她即便进了门,我也不让她进我屋。
进一次,打一次。”
沈青山狠狠地咬咬牙,忍下了生气的话语。
暂且随他去罢,一旦沾了荤腥,不信这小子还能坚持吃素。
他们先去检查之前的陷坑。
他们的陷坑都挖在深山,防止误伤人,也可以把坑洞挖的更大,捕到大型猎物。
深山,一般人不敢冒进。
可是沈家兄弟艺高人胆大,又是两人作伴,屡屡收获颇丰。
沈青河还没走到跟前,就看到陷坑上的伪装被破坏。
又有收获了,指不定可以直接下山。
他跑到坑边,朝下一看,顿时傻了眼。
坑底趴着一个人。
白嫩嫩的手臂,一个手掌长度的小腰。
这是,一个女子。
按照沈青河的作风,他应该转身离开,等他哥来处理。
可是他却鬼使神差的直接跳了下来,甚至都忘了绑住绳索。
或许是她怪异的装束,也或许是在一般猎人都不敢进的深山却出现了一个孤身女子。
他第一次见到女子的手臂,白白嫩嫩。
那小衫也太省布料了。
两只胳膊几乎全露在外面,下面还隐隐露着一圈小细腰。
他探了探鼻息,还活着。
只是呼出的气很是灼热。
犹豫再三,经过一番心理挣扎。
要救她出这个陷坑,必少不了身体接触,有损姑娘清白。
如果她醒来,愿意留下的话,他对她负责就是了。
左右都要被逼着成亲,比起那个未曾谋面的月英,他更愿意是这个女子。
沈青河一只手把昏迷中的鹿圆圆翻了个面。
女子一半脸庞白嫩,一半脸庞沾染了坑底的土。
可依然看得出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子。
饱满的额头,挺俏的鼻子,此时嘴唇有点干裂。
他摸了摸女子的额头,确实有点发烫。
山间夜里清冷,露水又重。
她穿的这么单薄,想是着了风寒。
他吹响哨子。
片刻功夫,沈青山就到了坑口上方。
看到躺在地上的鹿圆圆,他也吓了一跳。
自家的陷坑害死了人。
“还活着。”
沈青河说道。
沈青山松了一口气。
“放绳子下来。”
沈青河说着就开始脱掉自己的上衣,把鹿圆圆绑在了他后背。
只是两节细白的手臂垂在他眼前,双手也同样白嫩,一点薄茧都没有。
指甲修剪圆润,干净整洁。
她不是一个乡村女子。
沈青山再次回到坑洞口,扔下绳子。
就看到沈青河已经把那陌生女子背上了身。
救人要紧,只是这样污了姑娘清白,日后少不了麻烦。
还有,月英咋办?
沈青河三两个抬步就上到了地面。
“她像是着了风寒,身上烫的狠,得赶紧医治。”
沈青山点头。
只是觉着一向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兄弟,这会儿眼里好像多了点其他东西。
就像一片树叶落在了平静的湖面,轻轻的,激起微微的涟漪。
两兄弟提着唯一的猎物,另一个陷坑里的一只獐子,下了山。
马上要进村。
沈青山拉住了一路上都领先的沈青河。
说道:“她的服饰怪异,这样进村会引来麻烦。”
沈青河弯下身子,解开系着的衣衫,一只手托着鹿圆圆的屁股,一只手护着她的脊背。
一个腾转,就把她抱在了怀里。
沈青山看的直皱眉头。
这又摸又抱的,成何体统。
如果不是他兄弟,非要骂几句‘登徒子’。
忍不住提醒道:“月英,月英。”
沈青河看着他,依然面无表情,“你来。”
沈青山住了口。
他可不敢。
沈青河把衣衫盖在了鹿圆圆身上,遮住了大半。
只是那双鞋实在突兀。
沈青河蹲下,把鹿圆圆放在腿上,开始脱她的鞋子。
沈青山伸出一只手想阻止,看他弟动作利索干脆,手停在了半空。
随他吧。
遂背转过去身,他可是有家室的人,怎能看其他女子的脚。
撩起裤腿,脱掉鞋子,沈青河这才发现女子的左脚踝相较于右脚格外粗。
轻轻拉下白色的袜筒,脚踝处红肿的厉害。
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。
这双奇怪的鞋子不能乱扔。
他交给沈青山,让他用绳子包起来,带回了家。
沈青河只着中衣,抱着鹿圆圆回了沈家小院。
直接进了他的东厢房。
陈秀花听到动静,从厨房出来,也只看到沈青河匆匆的背影。
她看着沈青山,问道:“啥事?”
沈青山紧皱着眉头,紧抿着嘴唇,低头进了厨房。
负责烧火的庆生,看着他爹严肃的表情,把要问的话,憋回了肚子里。
陈秀花看看东厢房,又看看一言不发的沈青山。
闹别扭了?
她正纳闷,沈青河急匆匆出了东厢房进了厨房。
打了一盆水,又返回了东厢房。
在她旁边走过,带来了一阵风。
陈秀花看看沉默的沈大郎,又看看着急忙慌的沈二郎,一时摸不到头脑。
陈秀花回到家时,兄弟俩还没下山。
她看着上了锁的东厢房,笑了笑,“这小子,是怕人家姑娘跑了,还是怕狼来了叼了去。”
她把菌子晾晒好,进了厨房。
最近二郎总是要熬精米粥。
陈秀花不舍得再做米饭,今天还得吃饼子。
她边和面,边自言自语道:“唉,这大小姐以后要怎么养哦。”
有了沈青河,沈青山比预料的要早回来,他们提着三只野鸡,两只大兔子,还有三只小兔子下了山。
沈青河扔下野鸡,洗了手就往东厢房跑。
沈青山瞥了他一眼,嘟囔道:“瞧那没出息的样儿,她还能跑了不成。”
他把三只小兔子交给陈秀花,“这三小只养起来吧。
中午做只鸡。”
陈秀花找了个筐,扣下来。
庆生蹲在筐旁守着小兔子。
沈青山着手处理野鸡。
沈青河进了东厢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,停在门口。
似是有点进退两难,他踌躇着不知该咋办。
他到厨房跟大嫂说道:“嫂子,还要麻烦你去看下那个姑娘。”
陈秀花停下手中的活,“哦,好。”
她进了东厢房,沈青河到厨房端了盆温水,放在外间,便出去了。
陈秀花给女子重新穿好衣服,又换了床褥子,找了件旧衣服叠了下,铺在女子身下。
抱着换下来的褥子出了东厢房,“二郎,可以了。”
“谢谢嫂子。”
陈秀花在院子里就开始动手拆褥子,和换下来的亵裤一起泡在水里,拿着被芯晾晒好。
沈青河接过木盆,“我去洗。”
端着木盆直接去了河边。
午饭时间,河边几乎没人,他刻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。
沈青山把一切看在眼里,坐在灶火旁,闷闷的往灶膛里丢柴火。
直到陈秀花喊道:“好了,好了,你想把锅烧漏不成,那么猛的火。”
一心不想这弟弟受丁点委屈,可现在都开始给女子洗亵裤了。
如果这女子一直不醒,他要一直这样过下去?
“咔嚓”一声,他生生折断了手里的木柴。
“咋了?”
沈青山闷闷的说:“没事。”
早上刚说服自己,不再逼二郎,由着他性子来活。
可若是这样活,让他怎么放手,怎么放心,怎么舍得。
二郎可还不到十八。
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。
偷偷把这女子丢到山里?
不行,她必死无疑,不能这么做。
“唉。”
沈青山重重叹了口气,狠狠丢下柴火,出了厨房。
陈秀花也愁,如果这女子一直不醒,他们家就要一直照看着?
沈青山到河边找沈青河。
正好碰到他端着洗好的衣物往家走。
他沉着脸,压低声音,说道:“如果那女子一直不醒,你就这样一直照顾她?”
“嗯。”
沈青山气的扬起了手,停在沈清河头顶,又握成拳,无力的落下。
恨铁不成钢,“你还不到十八,都没成过亲,没尝过女人的味道。
就开始过起了老叟的日子?”
“我本就打算独自过活。
现在已是很好,有她陪着。”
沈青山怒瞪着双眼,“陪着?
她这样,是陪你吗?
是在折磨你。
何况,你都不知道她是否婚配,是否愿意。”
沈青河倔强的说道:“她迟早会醒。
如果婚配,就让她离开,如果不愿意,我就一直对她好,好到她愿意为止。”
说完端着木盆走了。
沈青山闭了闭眼,这不能怪他。
是他这个作兄长的没有照顾好幼弟,让他养成这样怪异的脾性。
沈青山像只斗败的公鸡,垂头丧气回了家。
陈秀花端着饭食去堂屋,看到晾晒在院子里的亵裤,知道了她相公的意思。
心里不是滋味。
只盼着那女子赶紧醒。
如果有婚配,就赶紧离开。
别扰得二郎心神不宁。
“吃过饭就去请郎中,别等明天了。”
沈青山说道。
“嗯。”
又从身上摸出一两银子递给沈青河。
他们的收入都是沈青山在保管。
沈青河也没什么花销,吃穿住行,哥嫂都给安排好了。
这女子再不醒,聘礼都要折进去了。
沈青河又把老郎中请来了东厢房。
摸了脉,又翻了翻眼皮,老郎中说道:“我上次就说过她脑子里有淤血。
我只能尽力,什么时候醒,得看治疗效果,我现在说不准。”
“嗯。”
老郎中行了针,又开了三天的药,“明天再来给她行针。”
又看了看受伤的脚踝,“嗯,不错,继续泡着,最多一个月就好了,不会留下病根。”
“嗯。”
沈青河拿了药回来,又进了厨房。
沈青山在屋里一直叹气,陈秀花在一旁着手做里衣,也不知该怎么宽慰他。
憋了好久,说了一句,“明天我去庙里拜拜,大家都说很灵。”
“别浪费那个银子了。”
“怎么是浪费,万一有用呢。”
“还是赶紧做活吧。”
“放心,晚上就能先做好一套。
比襦裙简单的多。”
沈青山在家待着闹心,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。
沈青河煮好了药,放在炕桌上,“又要开始喝药了,赶紧醒来吧,醒了,就不用再喝这苦药汁了。”
一口一口喂完药,又压了压粉嫩的唇瓣,“只能喂你一点米油,时间长了,肯定是不行的。”
他思索着还能喂点啥,稠一点的东西,他都不敢喂。
万一呛到,她现在的情况可能会直接窒息。
“你睡一会儿,我下地干活。
晚饭前就回来。”
沈青河扛着锄头去了田里。
遇到了堂兄沈青木,“青河,好几天没见到你了。
还以为你直接住在西水村了。”
沈青河皱着眉头,“我住那里干啥?”
沈青木嬉笑着,“你不是要和月英成亲了吗?
万一她心急,不让你回来呢。”
沈青木在十九岁那年终于成了亲,是外乡逃难来的一个女子。
日子也算过的和和美美。
不再是孤苦一人,有了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儿,他也话多活跃起来。
“别瞎说。”
沈青木继续道:“月英可是我表妹。
放心,绝对是个好女子。
早知道你们能成,我早介绍给你了。”
“不准再提。”
沈青河丢下一句,离开了。
“呵,还害羞呢。
等你成了亲,就知道女人的好了。”
沈青木嘿嘿笑着,继续干活。
沈青河愁闷不已,咋都知道了,这该如何是好。
他哥这是要害死他,怎么都说不清了。
他把气都发泄在土地里。
沈青山看着他发狠的样子发愣,沈青河抬头,斜了他一眼,沈青山只觉着莫名其妙。
忙完地里的活,沈青河背着一捆草回了家。
直接把草丢在装兔子的筐旁,洗手又进了东厢房。
沈青山在院子的角落开始扎篱笆,做个兔子窝。
兔子繁殖快,反正都要去锄草,偶尔不得闲去打猎,还可以改善下伙食。
庆生蹲在旁边,一会儿摸摸兔子,一会儿帮他爹递木板。
沈青河先掀开薄被看了看,又盖好,坐在炕沿,说道:“你可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,我和那个月英啥关系都没有,我都没见过她。
是大哥自作主张,我是一点都不同意。”
只听外面,陈秀花喊道:“大郎,洗手吃饭了。”
“好。
马上就做完。”
沈青河出了东厢房,帮着大哥做完了最后一点。
把三只小兔子放了进去,又撒了一些草。
“大哥,明天去镇上吗?”
“不去。”
“那剩下的野鸡和兔子怎么办?”
“给二伯娘。”
“为啥给她?”
沈青山横了他一眼,“还不是因为你。
说好的下聘礼,结果又反悔,不得给人家赔礼道歉。
就这,人家都不一定乐意。”
说起这个,沈青河也是一肚子气,“我从来都没同意过,都是你自作主张,现在全村都认为我要成亲了。”
“成亲怎么了?
又不是丢人的事。
不成亲才丢人。”
沈青河起身,和他说不明白,气呼呼的走了。
是夜,沈青河给鹿圆圆擦擦脸,又擦擦手,“要睡觉了。
明天一早就醒来,好不好?”
他感觉他们关系更近了,他喜欢每次回来就看到她,每天睁眼就看到她。
她仿佛正在走进他的生命里,他天天祈祷,千万不要有婚配。
那颗孤独的心,游荡的魂,似乎终于有了地方停靠。
陈秀花找出一些旧衣服,犹豫一下,又收了起来。
重新找了些新的粗布,和新做的那套里衣一起交给沈青山。
“给二郎送去吧。”
沈青山拿着衣物,敲响了东厢房的门。
沈青河把鹿圆圆的手放在薄被里,去开门。
沈青山把衣物塞到他怀里,转身就离开了。
沈青河低头看了看,对着大哥的背影,轻抿了下唇。
他关好门,又坐回鹿圆圆身边,话语里是掩盖不住的笑意,“嫂子给你做的新里衣,是细棉布,比你现在穿的舒服多了。
明天就让嫂子给你换上。”
沈青河看着她的眼睛,刚才太过突然,没有留意。
现在仔细看来,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,可是却无神,眼神总是飘忽,不能落到实处。
心里咯噔一下,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。
脑中回想起郎中的话。
点了油灯,举在鹿圆圆面前。
鹿圆圆吸了吸鼻子,问道:“你点了什么?”
,有点慌张,“不是要放火吧?”
“油灯,看见了吗?”
鹿圆圆努力看了一会儿,“在哪儿?”
“就在你面前。”
她眼睛看不到了,就像郎中说的那样。
得等她醒了才会知道发生什么。
不过已经很好了,之前还一直昏迷。
现在她能动,能说话,很好了。
鹿圆圆直直的望着前方,看的少年一阵脸热,尽管知道她看不见。
只是这么多天,他已经习惯她闭着眼。
鹿圆圆心里慌张,伸出双手胡乱摸着。
沈青河怕烫到她,快速抓住她的手,鹿圆圆浑身一紧,想抽出来。
少年说道:“别怕,我告诉你油灯在哪儿。”
他拉着她的手,放在他的胳膊上,让她顺着他的手臂,慢慢移到油灯上。
女子的手柔软微凉,轻轻掠过他的肌肤,带起阵阵酥麻。
“不要再往上了,小心烫。”
鹿圆圆不死心的继续往上,她不相信,她要摸到火苗。
少年紧盯着女子葱白纤细的手指,越来越靠近火苗。
知道不让她试下,她不死心。
“嘶。”
接近火苗的一瞬,鹿圆圆本能的快速缩回手。
少年又一把抓住她的手,仔细检查着,“烫到了没?”
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切。
鹿圆圆没听到他说什么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,她瞎了,身旁还有一个陌生男人。
努力冷静下来,开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使劲想,使劲想。
她正在跑步,忽然脚下一空,好像掉到了什么坑里。
“沈先生,请问这是哪里?”
“我家。”
鹿圆圆又浑身一紧,“我,怎么在你家?”
“我和大哥进山打猎,你就躺在陷坑里,当时已经昏迷,我就把你背回来了。”
打猎?
我的妈呀,她这是到什么偏僻山村了。
这个男人刚才还点了油灯。
这是什么穷乡僻壤啊。
等等,他说什么?
陷坑?
在盘山公路上,挖陷坑?
“这是哪里?”
“大历朝,云阳县,山坳村。”
大历朝?
鹿圆圆大睁着眼睛,尽管什么都看不见,可是她控制不住的震惊。
她穿越了,更糟糕的是成了一个瞎子。
少年看着女子吃惊的模样,更加确定她不是大历朝的人。
鹿圆圆心里慌乱一批,她要靠什么过活。
她一个小会计,古代应该没有女账房先生。
就算这个朝代有,她也做不了,她看不见啊。
她还能做什么?
还有什么是不用眼睛就能做的。
对了,她是身穿还是魂穿。
她开始在身上乱摸。
身上的衣服,不是她的。
又抓了抓胸,嗯,熟悉的感觉。
少年看着她的动作,慌乱的侧过脸,又想起她趴在他背上的感觉。
嗓音微哑的说道:“你的衣衫太奇怪,这是嫂子新给你做的里衣。”
“谁给我换的?”
“我嫂子。”
身穿。
那就是一个熟人都没有,完球了。
冷静冷静。
鹿圆圆在心里默念。
应该是磕到了脑袋,现在不觉着疼,应该没有外伤,那就可能是颅内淤血压迫了视神经。
她还有救。
鹿圆圆摸向脖子。
沈青河从抽屉里拿出她的东西,抓着她的手放在手心,“这是你身上的东西。”
鹿圆圆一样样摸过,头绳、发卡、平安扣,都在。
这个年轻男人,品行应该不错。
打猎为生,都没有藏起这个黄金制作的平安扣。
“那个,沈家二郎。”
“你可以叫我青河。”
“青河,我叫鹿圆圆,麋鹿的鹿,圆月的圆。”
“鹿圆圆。”
少年轻轻呢喃她的名字,就像情人间的温柔呼唤。
名字像她本人一样让人欢喜。
他肆无忌惮,一错不错的看着她。
睁开眼睛的她更好看了,尽管那双眼睛无神,可还是很好看。
“我只有这些,头绳和发卡上面的装饰是水晶,这个,平安扣是黄金。”
她摸索着,抓起沈青河的手,把这些东西一股脑都放在他手里。
“还有一个运动手表。”
她摸向手腕。
沈青河说道:“那个东西太奇怪,会招来麻烦。”
“哦。
那我只有这些东西。
都给你。”
她把少年的手指弯起来,推向他。
少年看着她嫩白小手握着他的手指,热度从指尖传到他心底。
“谢谢你的照顾,还要麻烦你给我请个医生,大夫,哦,郎中。”
少年心里一阵酸楚,“我会给你请郎中,这些你收着。”
“别。
不能花你的钱,我是说银子。
这些如果还不够,算我借你的,以后会还你。”
少年有点气恼,看着手里的东西,还不如不醒。
差点忘了,还有件大事,“要不要给你相公捎个口信,让他来接你?”
“相公?”
鹿圆圆一时还有点不适应。
“哦,我没有,没有成亲,没有婚配。
这里也没什么亲友。”
沈青河嘴角须臾间难以自抑地上扬,耳畔似能听到心脏怦怦的声如擂鼓。
她尚未成亲,亦无婚约。
那就是他的了。
鹿圆圆顿了下继续说道:“不要担心,等我好了,肯定会找活做,挣银子还你。”
嗯,他想让她以身相许。
没有听到他的回应,鹿圆圆叫道:“青河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我,我”鹿圆圆犹犹豫豫,不知会不会太冒昧。
“我不知道请个郎中要花费多少,如果这些东西当了,还有多余的银子,也是你的。
我想问问,能不能在你家住一段时日。
我无处可去,现在眼睛又看不见。”
她双手紧紧攥着薄被,问的小心翼翼,少年心疼极了,轻柔又坚定的说道:“可以。”
他很想告诉她,“留下来,不要担心,我会照顾你。”
又担心会吓到她,生生忍了下来。
鹿圆圆松一口气,好歹有了个落脚的地方。
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房东了。
如果她看的见,此刻少年眼中的情意恐怕能溺死她。
他又补充道:“你想住多久都可以。”
“我会努力尽快恢复,不打扰太久。”
“咕噜噜”,鹿圆圆迅速捂住肚子,尴尬的笑笑。
少年手抵着唇,压下笑意,“嫂子已经做好了饭食,我去端来。”
“等等。”
鹿圆圆情急下抓住了沈青河的衣衫,后又迅速松开。
眼睛看不见,真的很没有安全感,什么都要摸到或者抓到手里才踏实。
她难为情的说道:“不好意思。
青河,我想先去趟茅厕。”
他家离张木匠家不远,都在村东头。
张木匠趁着还有光亮,正在院子里赶工。
沈青河打招呼,“叔,还忙着呢。”
张木匠抬头,看到是平常一直冷着的脸沈家二郎,这会儿正一脸和善的站在他家门口。
“再赶点活,二郎有事?”
“我要一个水桶,一个浴桶。
浴桶比较急,啥时候能好?”
“要多大的?”
农家人要浴桶的比较少,废水废柴,还麻烦。
二郎一个大小伙子忽然要个浴桶,张木匠心里有了猜测。
木匠婆娘对于沈青河的到来也觉着稀奇。
自打他从山上下来,整个人都不一样了,见人也不说话,整天黑着一张脸。
听说要成亲了,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。
她开口道:“听说二郎要成亲了?”
沈青河第一反应就是和鹿儿,嘴角刚微微翘起,忽地意识到不对,还没人见过鹿儿。
那肯定说的是月英。
他敛起本就几不可察的笑,又恢复了之前的冷脸,说道:“没有的事,婶子别听人乱说。”
张木匠一看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,忙说道:“依二郎的身高,这浴桶小不了。”
他婆娘一看二郎不乐意,也不吭声了,又回了屋。
心里狐疑,难道不是?
她今天还见沈青木家多了个姑娘,想必就是那个月英了。
沈青河又把心思放在浴桶上,鹿儿那么娇小,如果能装下他,再多个鹿儿,肯定没事。
这样就可以和她一起洗了。
他点头,“嗯,就依我的尺寸。
啥时候能好?”
“可能得六七天,我这还有活。”
沈青河紧抿着唇,他应该早点来订,这样鹿儿一醒来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泡澡了。
“好吧。
叔这里有水桶盖吗?
现在就要。”
“谁家水桶还需要盖啊?”
沈青河在院子里转悠,到处都是木头,边角料,还有各种东西的半成品。
忽然一个圆圆的小木板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他拿在手里,越看越满意。
张木匠说道:“这是李家嫂子做的小锅盖,说是给她孙子做饭特意新打了个小锅,还差个把手就得了。”
“叔,你再给她做个吧,这个我要了。”
他拿起旁边的锯就开始在盖子上动工。
张木匠一脸错愕的看着他。
很快,完好的锅盖就被挖了个洞。
沈青河又在被掏出的那块木板上装了两个木条,正好可以当做盖子。
他仔细打磨着边缘。
那细致程度让旁边的木匠都咋舌。
沈青河摸了又摸,总是不满意。
鹿儿皮肤娇嫩,这个木板没有刷清漆,怎么打磨都不满意。
算了,他回去缝个布套子吧。
“叔,这个板子多少银子?”
本就是个半成品,张木匠道:“十五文得了。”
“还有水桶和浴桶的定金一起给了,叔抓紧给我做。”
“订金要1钱。”
沈青河数了铜钱,拿着盖子跑了。
鹿儿还在泡脚,药汁要凉了。
他一路跑进东厢房,吓了鹿圆圆一跳。
“鹿儿,我回来了。”
他放下盖子,摸了摸药汁,“凉了,咋还泡着呢。”
“没找到帕子。”
“怪我,忘了给你。
在外面。”
他抱起鹿圆圆放到炕上,点上油灯,拿了帕子,仔仔细细给她擦脚。
鹿圆圆一个瑟缩,沈青河握着没放手。
她刚要开口,沈青河说道:“鹿儿,我刚才订了个浴桶,不过张木匠那里还有其他活,得六七天才能好。
这几天你先简单擦洗着。
我应该早点去订的,这样你今天就可以泡澡了。”
本来打算要慢慢来,可是少年纯粹热烈的情感根本把控不住,总是不自觉的就流露出来。
饶是再迟钝,鹿圆圆此时也知道这个大男孩对她有点别的意思。
“青河,你爹娘也同意我住你家吗?”
青河把她双腿放在炕上,“我爹娘六年前就去世了,现在就我们兄弟俩还有嫂子和一个两岁的侄儿。”
“你哥嫂也同意收留我吗?”
沈青河又听到鹿圆圆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,他凑近她。
鹿圆圆感受到少年身上的热气,稍微往后靠了靠。
“鹿儿,嫂子给你做了新襦裙,新鞋子,新里衣,还有......”少年想起偶然看见嫂子针线筐里有件玫红色的小布料,上面缝制了细细的带子,和鹿儿的新襦裙放在一起。
少年好奇的挑开看了看,忽然明白了是什么,慌乱的快速离开了。
现在想起那件小衣,还是觉着脸红心跳,总是忍不住幻想鹿儿穿上那件小衣的模样。
她皮肤白嫩,肯定很好看。
少年轻咳了声,继续道:“全都是细棉布,你说他们同不同意?”
鹿圆圆睫毛颤了颤,她要怎么说?
青河到现在什么都没提。
“青河,我比你大四岁。”
沈青河打断她,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把你当作小弟弟。”
沈青河一字一顿重复道:“小、弟、弟?”
他狠狠咬咬后槽牙,鹿圆圆继续道:“是,在我们那里,你的年龄真的还是个孩子。”
沈青河继续靠近,“在我们这里,我早就可以当爹了。”
鹿圆圆又朝后仰了仰,浑身紧绷,手里紧紧攥着薄被。
她看不见他,今天第一天认识他,感觉现在的他有点危险。
沈青河看到鹿圆圆紧攥着薄被的手已经开始发白。
他又心急了,吓到她了。
遂退了回去,端起木盆出了厢房。
鹿圆圆听到沈青河出去,松了一口气。
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。
在这里长住下去,终究不是办法。
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能换多少银子。
如果离开这里,又能去哪儿,她一个瞎子能干什么。
鹿圆圆越想越觉着未来就像此刻她的眼前一样,一片黑暗。
沈青河拿着针线站在门口,看着鹿圆圆在偷偷擦眼泪。
少年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的东西反复碾压,揉碎。
到底应该怎么做,才能让她安心。
他悄悄退到门外,加重脚步重新走进来。
他看着鹿圆圆慌乱的抹干了眼泪,然后弯起唇角。
“鹿儿现在要睡吗?
我给你打盆水洗洗脸。”
“好,谢谢青河。”
他想说,不要每次都说‘谢谢’,可是话到嘴边,又忍住了。
如果这样能让她舒服一点,就随她吧。
沈青河把针线放在炕桌上,去厨房拿了木桶。
他家离村里的井比较远,建房的时候,沈青山就在院子里打了口井。
吃水还是很方便的,不过洗衣服大多时候还是会去河边,毕竟打水也是个力气活。
他先把擦脸的帕子用皂粉使劲洗了洗,才拿着帕子端着水进了厢房。
把盆放在炕沿,说道:“要我帮忙吗?”
“不用,我自己来。
等你成亲了,如果还这样照顾我,你娘子会不会不让你进屋。”
鹿圆圆努力开着玩笑,也想再次点下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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