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禾穗宋怀谦的武侠仙侠小说《小妾成长史禾穗宋怀谦》,由网络作家“惜言兮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端王妃正欲张嘴继续训话,陡然间喉咙一痒,“咳咳咳”,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她口中传出。她忙不迭地取过手帕,紧紧捂住嘴,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,眉头拧作一团,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。身旁伺候的丫鬟见状,急忙上前轻轻为她顺着背。过了好长一阵子,端王妃才勉强缓过劲儿来。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。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气息,尽管身形略显孱弱,眼神依旧犀利,直直看向董婉说道:“我这身子真是越发差了。咳咳,你们可得抓紧时间,让王府早日添丁,也算是给我这把老骨头一点盼头。”董婉听闻此言,心中猛地一紧,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。她忙敛了神色,恭恭敬敬应道:“儿臣明白,绝不敢有半分懈怠。儿臣与殿下定当竭尽全力。”她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稳,然而那每一个字,却都似是艰难...
《小妾成长史禾穗宋怀谦》精彩片段
端王妃正欲张嘴继续训话,陡然间喉咙一痒,“咳咳咳”,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她口中传出。
她忙不迭地取过手帕,紧紧捂住嘴,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,眉头拧作一团,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。身旁伺候的丫鬟见状,急忙上前轻轻为她顺着背。
过了好长一阵子,端王妃才勉强缓过劲儿来。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。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气息,尽管身形略显孱弱,眼神依旧犀利,直直看向董婉说道:“我这身子真是越发差了。咳咳,你们可得抓紧时间,让王府早日添丁,也算是给我这把老骨头一点盼头。”
董婉听闻此言,心中猛地一紧,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。
她忙敛了神色,恭恭敬敬应道:“儿臣明白,绝不敢有半分懈怠。儿臣与殿下定当竭尽全力。”
她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稳,然而那每一个字,却都似是艰难地从牙缝间挤出,内里满是无法言说的无奈与压力。
宋怀谦瞧着董婉这般强自隐忍的模样,心头不禁一阵揪痛。他不假思索地往前跨出一步,自然而然地将董婉护在身后。
对着端王妃拱手一礼,言辞恳切道:“母妃,此事我们自会时刻放在心上。只是婉婉自打生下巧姐儿后,身子亏虚得厉害,至今都尚未调养好。还望母妃能体谅她的难处。”
端王妃见自家儿子这般毫无保留地袒护董婉,原本稍显平和的面容陡然一沉。
她重重地冷哼一声,道:“哼,巧姐儿眼瞅着都快四岁了吧。你身为王府世子,行事切不可只沉溺于儿女情长,须时刻牢记自己肩负的责任,咳咳……”
话犹未尽,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,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苍白,看着十分虚弱。
一旁候着的丫鬟端着茶盏,脚步轻缓地走近,她的出现,恰似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,打破了这弥漫在四周、略显凝重压抑的气氛。
端王妃伸手接过茶盏,轻抿一口,目光依旧紧紧黏在董婉身上,仿佛在思量着什么。
董婉站在原地,僵立在原地,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,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。
她心里再明白不过,自己身处这王府的深宅大院,便如置身荆棘丛中。未来前路漫漫,这突如其来的催生一事,不过是拉开了她艰难处境的序幕,往后不知还有多少难以预料的风浪,在等着她去面对。
端王妃轻搁茶盏,目光又落到董婉身上,冷淡道:“董氏,自打你进王府,开枝散叶就是头等大事。王府兴衰,子嗣至关重要,人丁绝不能单薄。你身子弱,还得照料巧姐儿,怕是顾不过来。”
她抬手朝身旁丫鬟一招,“这是绮云,模样周正、机灵聪慧。我把她拨给敬之,往后有她替你照顾敬之,你也能轻省些。”
董婉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脸上却强挤出笑意,欠身福了福,低声说:“多谢母妃美意,儿臣听您安排。”那笑容僵在脸上,眼底满是苦涩。
宋怀谦眉头紧皱,正欲开口反对,却被端王妃严厉的眼神制止。他心中烦闷,却也深知母亲的性子,此事怕是已成定局,只能暗自攥紧了拳头,对董婉投去一抹愧疚的目光。
另一边,禾穗等人跟着绮霞来到长风院,众人刚踏入院门,几株修剪得极为规整的桂花树便映入眼帘。那细碎的金色小花星星点点地缀在枝头,散发着清幽的香气。
“这桂花树每年花期,都能引得满院芬芳。”绮霞一边说着,一边领着众人沿着石板路朝着正房走去。
石板路两侧,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造型各异的盆景,有的枝干蜿蜒扭曲如龙蛇游走,有的叶片翠绿欲滴似翡翠雕琢,每一盆都仿佛被精心雕琢过。
众人行至瑞锦阁门前,两名身着翠绿衣衫的丫鬟早已候在那里。她们面容姣好清丽,眉眼间笑意盈盈。
她们瞧见绮霞一行人走来,立刻福身行礼。左边的丫鬟清脆说道:“奴婢秋棠,东暖阁已收拾妥当,姐姐们请随我来。”
言罢,秋棠上前一步,伸手做出请的手势,引领禾穗等人进门,众人见状赶忙鱼贯跟上。
众人踏入东暖阁,暖阁内暖意融融,地上铺着厚厚的月白色地毯,色泽柔和而素净,走在上面绵软无声,好似踏在云端,静谧又惬意。
暖阁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的圆桌,桌上一套羊脂玉茶具温润莹白,在烛光下泛着柔和光晕,壶身与杯盏雕琢着细腻花纹,线条婉转流畅。
禾穗配合着奶娘将巧姐儿轻轻安置在内室的床上,随后,禾穗拿起被子,仔细地为巧姐儿掖好。
不多时,府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,府医轻步走入内室,先是朝着众人微微欠身示意,而后伸出手,手指轻搭在巧姐儿的腕间,闭目凝神,仔细地诊起脉来。
窗外,月色如水,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。
禾穗和奶娘敛息站在一旁,大气都不敢出,眼睛紧紧盯着府医的一举一动。
过了好一会儿,府医缓缓直起身子,结束了诊断。他转身,稳步朝着外间走去。
禾穗赶忙跟上:“先生,姐儿没有大碍吧?这是姐儿先前用的药方,您看看。”说着,她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方递到府医面前,
府医伸手接过药方,细细看过,沉稳开口道:“姐儿的脉象,弦细之象较为明显,舌苔也略有异样。究其根源,是突然更换环境,脾胃一时间难以适应新的状况,这才诱发了种种不适。”
言罢,府医踱步至桌案前,铺开纸张,提笔写下新药方。
“你们先前用的这方子,总体还算对症,只是我还需添上几味药,加以完善。饮食这一块,更是重中之重,必须万分留意。往后给姐儿准备吃食,应以清淡、易于消化的为主,平日里多让她饮用温水,生冷、油腻这类不易消化的食物,一定要严格控制,尽量少给她吃。”
宋怀领着众人,穿过曲折幽深的回廊,廊下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。
不多时,便来到了端王妃所居的瑶光殿。寝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,熏得人鼻尖微微发痒。
殿内侍奉的丫鬟们见是宋怀谦,纷纷屈膝行礼。宋怀谦轻声问道:“母妃可好些了?”
为首的绮霞愁眉不展,低声回道:“今日晨起还是咳嗽不断,刚喝了药,这会儿才刚歇下。”
这时,内室传来一道虚弱却透着清冷的声音:“可是敬之过来了?”
宋怀谦闻声,领着众人走进内室,只见端王妃半倚在床头,形容消瘦,尽显憔悴之态,可那眼神之中,与生俱来的冷冽却分毫未减。
宋怀谦走到端王妃床边,撩起衣摆双膝稳稳跪地,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,说道:“儿臣给母妃请安,愿母妃身体早日康复。”
董婉也跟着屈膝跪地,额头轻垂,尽显谦卑之态。轻声说道:“儿臣给母妃请安,愿娘娘福泽深厚,玉体安康。”
禾穗等人紧随其后,整齐地屈膝跪地齐声高呼:“给王妃娘娘请安。”
端王妃微微抬了抬手,声音略显疲惫:“都起来吧。”众人这才缓缓起身,垂手立在一旁。
她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,最后落在宋怀谦身上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,有思念,更有一丝长久积压的不满。
宋怀谦迎着母亲的目光,微微欠身,神色恭敬却又透着疏离。
端王妃轻咳一声,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:“把巧姐儿抱上前来我看看。”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,却难以掩饰话语下的清冷。
奶娘赶忙将巧姐儿抱到端王妃床边,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。
“祖母,可算见到您啦。”巧姐儿眼睛弯成月牙,原本清脆的嗓音此刻带着些微的喑哑。
端王妃微微皱眉,目光平静地在巧姐儿身上打量一番,神色间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。她伸手,轻轻捏了捏巧姐儿的脸颊,口吻平淡地说:“这孩子,看着怎么瘦巴巴的。”
奶娘听闻,吓得浑身一颤,赶忙低下头,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的说道:“端王妃娘娘恕罪,姐儿有些水土不服,食欲不佳,所以才消瘦了些。奴婢们一直悉心照料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”
端王妃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随即示意身旁的绮霞取来一个雕花锦盒。她亲自打开锦盒,从中取出一枚雕琢精美的长命锁。这长命锁纯金打造,锁身上的吉祥纹路细腻繁复,花鸟鱼虫栩栩如生。
她将长命锁递到巧姐儿面前,依旧是那副平淡的口吻:“初次见面,这便当作给你的见面礼。愿你往后平平安安,顺遂无忧。”说罢,微微颔首示意奶娘。
奶娘心领神会,赶忙上前,从端王妃手中接过那熠熠生辉的长命锁,动作轻柔地给巧姐儿戴上。
巧姐儿摸着胸前的长命锁乖巧说道:“谢谢祖母。”说罢,嘴角扬起一抹甜笑。
端王妃微微点头后,对身侧绮霞吩咐道“先将巧姐儿带下去安置,莫要过了我的病气。即刻让府医去给巧姐儿看诊。”
绮霞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,脆生生地应了一声“是”,而后姿态优雅地引着奶娘等人告退离开。
端王妃的目光缓缓从巧姐儿离去的方向移开,看似不经意间,却精准地扫了董婉一眼,悠悠说道:“巧姐儿长得倒像董氏多些。”
宋怀谦闻言,微微垂眸,长睫如蝶翼般轻轻扇动,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。他不动声色地说道:“孩子像母亲是好事,婉婉心地善良,巧姐儿定也能承其优点。”
端王妃闻言,冷哼一声:“心地善良?这深宅大院里,光有善良可不够,还得有眼力见儿,知道什么该做,什么不该做。”
这话一出,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,董婉低着头,脸上闪过一丝窘迫,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丝绢。
董婉紧咬下唇,她明白婆母这话意有所指。
婆母向来心高气傲,王府在朝堂本就地位尊崇。婆母一心盼着殿下能迎娶相门嫡女,如此一来,强强联姻,在朝堂之上,王府的势力便能更上一层楼,往后行事也会顺遂许多。
可自己呢?昔日家境也算殷实,祖父好歹还是礼部侍郎,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,随着祖父故去,父亲庸庸碌碌,家道迅速中落,门第一泻千里。与那身份尊贵、自幼养尊处优的相门嫡女相较,真是云泥之别。
若不是那日意外救下坠马重伤的宋怀谦,阴差阳错与他有了交集,凭借自己如今的家世,莫说是嫁入王府,怕是连王府的大门都难以靠近。
正因如此,自嫁入王府,婆母看向自己的目光,始终带着不屑与嫌弃,一举一动都能被挑出刺来。
宋怀谦察觉到董婉的尴尬,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,试图为她遮挡住端王妃那如芒在背的目光,轻声说道:“婉婉虽无显赫门第,可她聪慧勤勉,在县府事事亲力亲为,把内宅各项事务梳理得条理分明,下人们也都对她心悦诚服。巧姐儿有这样的母亲言传身教,日后定能出落得大方得体。”
端王妃听闻,眉头轻皱,眼中闪过一丝不悦,冷哼道:“但愿如此。这后院之中,规矩繁多,稍有不慎便会惹人诟病,莫要因一时疏忽,坏了王府的名声。”说罢,眼神似有若无地扫向董婉,那意味不言而喻。
接着话锋一转:“你俩成婚也有多年了,王府如今子嗣单薄,你二人可得抓紧些,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,绵延香火,这才是头等大事。”
宋怀谦见状,剑眉微蹙,正要开口,却感觉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。他侧目,只见董婉垂首浅笑,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温婉,却又透着不卑不亢的坚韧。
董婉轻声说道:“儿媳自当谨遵母妃教诲,定不会让母妃失望。”话语落下,她微微屈膝行礼,动作优雅而流畅。可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,她的手指悄悄揪紧了衣角,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苦涩。
巧姐儿皱了皱小眉头,有些懊恼,不过很快又重振精神,开始写竖。她使出浑身解数,试图让这一竖笔直落下,然而笔尖在纸上划过,线条微微颤抖,到最后,竖画歪向了一边。
“哎呀,怎么还是不行。”巧姐儿嘟囔着,小嘴撅得老高,满脸沮丧。
宋怀谦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,温声安慰:“囡囡第一次能写成这样已经很棒了。你看,这开头起笔就做得很好,只是行笔的时候,腕力再稳些就好。爹爹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,可比囡囡写得差多了。”
得了爹爹鼓励,巧姐儿立马抖擞精神,重新全神贯注地写起来。一次,两次……她小脸上满是执着,那股子认真劲儿,仿佛要和这笔画较上劲。
禾穗也渐渐沉浸在自己的练习里,周遭只余毛笔摩挲宣纸的沙沙轻响,以及宋怀谦偶尔响起的温和教导声。
“殿下,王爷有请,说是有极为紧急的要事需即刻商议。”
一道透着几分急切的通报声,瞬间打破这片宁静。
宋怀谦稍作思忖,蹲下身子,平视着巧姐儿,语气温柔却又带着几分歉意:“囡囡,爹爹这会儿有事要去忙,你乖乖和禾穗姐姐在这儿继续练字,好吗?”
巧姐儿听闻,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失落,但懂事的她很快回过神来,用力地点点头,脆生生地说道:“好,爹爹你快些回来。”
宋怀谦起身,又看向禾穗:“你好生伺候姐儿,练字莫要贪久,注意提醒姐儿休息。”
禾穗见状,赶忙起身恭谨行礼,口中应道:“是。”
宋怀谦整理了一下衣袍,迈着沉稳的步伐快步走出书房。
一路上,宋怀谦暗自忖度父王此次紧急召见的缘由。如今朝堂局势波谲云诡,莫不是又生出了新的事端?
当初他前往嶷源县任职,一则是为了让新婚妻子免受母妃刁难,二则是身负圣上密令,暗中彻查郢州铁矿转移之事。那些人极为狡黠且行事极为谨慎,每次转移的铁矿数量不多,运输路线还频繁变更,令人难以防范。
抵达书房,宋怀谦恭敬行礼:“儿臣见过父王。”
端王坐在桌案前,神色冷凝,面前的放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件。信纸展开着,字迹依稀可见。见宋怀谦进来,端王指了指信件,说道:“敬之,你先瞧瞧这个。”
宋怀谦上前,拿起那封信,刚扫了几眼,神色便微微一变。
信上所言之事,竟与他暗中调查的铁矿转移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只是自己调查了几年,进展却缓慢,没想到如今竟有这般关键的线索直接呈现在眼前。
“父王,这信从何而来?”宋怀谦抬眸,看向端王,眼中满是凝重与探究。
端王靠在雕花椅背上,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,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,“是你那妻弟知章暗中传来的消息。也不知他究竟在外面结交了些什么人,竟打探到了这些隐秘之事。”
“知章能探得此消息,实在出乎儿臣意料。不过这线索来得太过及时。儿臣担心这背后是否有陷阱。知章在外结交之人鱼龙混杂,这消息的真实性,还需细细查验。”
端王微微颔首,眉头紧锁,踱步至窗边。窗外,皇宫方向灯火阑珊,琉璃瓦在夜色中泛着微光,“我亦忧心于此。不过,既然这线索与你调查的铁矿转移案相关,倒也不能轻易放过。且说说,你接下来如何打算?”
宋怀谦将信纸重新叠好,放回桌上,思索片刻后说道:“儿臣想先联系知章见上一面,从他口中问清消息的具体来源。看看能否顺着这条线索,揪出背后操控之人。儿臣现在担心的是,恐怕这般情况不止郢州一处。”
年初之时,康大富遭人收买,泄露了县府库房图。云旸仔细查探,发现王大王二曾与城中一家毫不起眼的酒馆老板频繁来往。那酒馆平日里瞧着生意冷清、门可罗雀,实际上却常有一些行迹可疑的人进出。
云旸当机立断,决定深夜潜入酒馆探个究竟。他借着夜幕的掩护,轻巧地翻过酒馆的后墙,悄无声息地进入屋内。这一进去,竟听到了极为惊人的消息。原来,骗康大富偷库房图只是个幌子,背后有人精心谋划,妄图借此打乱世子的布局。
如此看来,在嶷源县的调查,已然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,他们开始按捺不住,有所行动了。
宋怀谦心中忧虑翻涌,深知此事棘手非常。他与端王商议一番后,决定兵分两路。让云旸继续在嶷源县深挖线索,紧盯那酒馆的一举一动,看能否再寻到与幕后黑手相关的蛛丝马迹;而宋怀谦则着手安排与知章会面的事宜。知章身处异地,联系起来也并非易事。
宋怀谦为了联系上知章,先是修书一封,详细说明事情紧急,而后派出自己的心腹侍卫,快马加鞭朝着知章所在之地奔去。
一场针对幕后黑手的隐秘较量,就此在明暗之间悄然拉开帷幕。
夜幕悄然降临,绯樱阁内灯火通明。
绮云身着一袭素雅却不失精致的衣衫,早早地候在门口。远远地,她瞧见宋怀谦的身影在回廊处出现,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待宋怀谦走近,绮云赶忙屈膝行礼,“殿下,您来了,奴婢已备好晚膳,就等您入席。”
宋怀谦微微颔首,踏入屋内。他目光随意地扫过四周,屋内已换上淡雅的布置,清新花香萦绕,悠悠钻进他鼻间。这股香气驱散了他周身的冷意,原本冷淡的神色缓和不少。
他微微眯眼,轻声说道:“嗯,看着倒是用心了。”
绮云心中一喜,连忙引着宋怀谦来到餐桌前,桌上摆满了精心烹制的菜肴。松鼠鳜鱼造型精巧,炸得金黄的鱼身浇着酸甜酱汁;东坡肉色泽红亮,软糯香甜;翡翠白玉卷,白菜叶裹着肉馅,温润诱人;香煎豆腐外酥里嫩,配着酱汁,香气扑鼻;一盅菌菇汤热气腾腾,鲜香四溢;还有一道清炒时蔬,嫩绿的青菜在盘中码放整齐,火候恰到好处,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......
听到唐嬷嬷说要带自己去见夫人,禾穗的心猛地一紧,刚刚稍有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。
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,脸上原本的红晕也褪去了几分,变得有些苍白。但她还是迅速调整好状态,恭敬地屈膝行礼道:“是,嬷嬷,我这就随您去。”
王嫂子在一旁也有些紧张,她轻轻拉了拉禾穗的衣袖,小声说道:“禾穗,别慌,放轻松些,好好表现。”禾穗感激地看了王嫂子一眼,微微点头。
唐嬷嬷在前,不紧不慢地走着,禾穗和王嫂子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。
一路上,穿过了几处回廊,绕过了精致的假山和波光粼粼的池塘,路过的丫鬟小厮们见到唐嬷嬷,都纷纷行礼问好。禾穗紧紧盯着唐嬷嬷的背影,不敢东张西望,脚步也尽量放轻,生怕出一点差错。
终于,她们来到了一处装饰华丽的房间前,两扇朱红色的房门敞开着。
门前立着两个守门侍女。侍女们身着青色的衣衫,腰间系着淡蓝色的绸带,头发整齐地梳成发髻,上面插着一支简单的木簪。她们身姿挺拔,面容严肃,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,宛如两尊威严的门神。
门的上方,挂着一幅极为素雅的门帘。门帘以月白色的细棉布为材质,质地轻柔,仿若山间缭绕的薄雾。帘面上,用淡蓝色的丝线绣着几枝摇曳的兰花,兰花的形态各异,门帘的下摆,坠着一排小巧的竹节,竹节打磨得光滑圆润,长短一致,随着微风轻轻晃动,相互碰撞,发出清脆却又柔和的“哒哒”声。
唐嬷嬷停下脚步,转身对禾穗说道:“一会儿进去,见到夫人要先下跪行礼,头低着,眼睛不要乱看,等夫人问你话了,再回答,记住了吗?”
禾穗忙不迭地点头,声音略带颤抖地说:“记住了,嬷嬷。”
唐嬷嬷稳步向前,守门侍女见是她,立刻身姿轻盈地屈膝行礼,动作整齐划一。
唐嬷嬷微微颔首,脸上带着几分和蔼,轻声说道:“劳烦姑娘通禀夫人,老奴为伺候姐儿一事,寻得了个合适人选,特地带到夫人跟前,恳请夫人过目定夺。”
其中一位侍女恭敬应了一声“是”,随即转身,脚步轻快却不失稳重地走进屋内。
不过片刻,侍女再度现身,侧身而立,抬手做出“请进”的手势,同时脆声道:“嬷嬷,夫人有请。”
与此同时,另一位侍女身形一动,双手轻轻抬起,动作轻柔地撩起那素雅的门帘。门帘上的竹节相互碰撞,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响。
唐嬷嬷抬脚率先跨过门槛,禾穗深吸一口气,紧跟其后,怀揣着满心的忐忑迈进屋内。王嫂子也不敢有丝毫懈怠,微微弓着身子,亦步亦趋地跟在禾穗身后,眼神中带着些许紧张与期待。
屋内,暖黄的光线透过轻薄纱帘,洒在华贵的地毯上。正前方,夫人身形单薄,略显虚弱地坐在雕花梨木椅上,
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锦袍,锦袍质地轻柔,松松垮垮地挂在她消瘦的身躯上,愈发衬得她身形孱弱。锦袍上用淡绿色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雏菊图案,雏菊大小错落,花瓣纤细而富有层次。
夫人的发髻梳得整齐利落,只是发量稀疏,使得那支固定发髻的羊脂玉簪愈发显眼。玉簪温润的光泽衬得她肤色愈发苍白,毫无血色,几缕碎发从鬓角滑落,贴在她消瘦的脸颊上,更凸显出她面容的憔悴。
她手中握着一把素色团扇,扇面上绘着几笔水墨山水,笔触简洁却意境悠远。她缓慢的扇动着扇子,随着那迟缓的扇动,似有缕缕若有若无的淡香飘散开来。
这时,她目光温和地落在禾穗身上,轻声说道:“你就是禾穗?”
禾穗见状,忙依照唐嬷嬷之前的叮嘱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脑袋低垂得几乎要贴到地面,连呼吸都刻意放轻,恭恭敬敬回答道:“是的,夫人。”
王嫂子也赶忙屈膝行礼,身姿微微前倾,满脸都是恭顺。
夫人微微蹙了蹙眉,轻声说道:“在这府里,不必如此战战兢兢,起来说话。”她的语气虽轻柔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。
禾穗闻言,小心翼翼地站起身,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,头依旧低着,只敢用眼角余光打量屋内的奢华陈设。
“抬起头,看着我。”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禾穗咬了咬下唇,缓缓抬起头,目光触及夫人那温和双眼,又慌乱地闪躲开来。
夫人细细端详着禾穗的面容,见她生得眉清目秀,眼眸灵动,虽带着怯意,却难掩质朴与纯真。
“这丫头看着倒是伶俐。”夫人开口道,视线在禾穗身上打量,“你且说说,若让你伺候姐儿,都能做些什么?”
禾穗忙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镇定,声音虽还有些颤抖,但尽量说得清晰:“回夫人,民女在家时帮着爹娘操持家务、照顾弟妹、洗衣做饭、打扫收拾都不在话下。农忙时节,还跟着爹娘下田干活,除草施肥、收割庄稼,也都能上手。平日里闲暇,跟着王嫂子学了些针线女红,虽说比不上府里的绣娘精细,可给姐儿做些衣衫鞋袜,也能保证结实耐用。”
夫人微微点头,接着问道“你有弟弟妹妹?都多大了?”
禾穗闻言,稍稍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,认真回道:“回夫人,民女的大弟弟,今年九岁了,正在村里私塾跟着先生识字念书,二弟六岁,虽说顽皮好动,却也天真可爱。还有个妹妹,刚满三岁,乖巧懂事,平日里在家帮着民女做些轻巧活儿。”
夫人轻摇团扇,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,和声说道:“听着你弟弟妹妹们这般可爱,你在家定是个好姐姐。能把家里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,又能照顾好弟妹,想来是个有担当的丫头。”
目光转向唐嬷嬷,“嬷嬷费心了,这丫头看着是个踏实的。只是伺候姐儿,可不是件简单事,除了这些,还得有眼力见儿,懂得姐儿的喜好。”
唐嬷嬷欠身,恭敬道:“夫人所言极是,老奴也考量过,这孩子老实本分,学东西也快,往后跟着夫人和姐儿,定能慢慢调教出来。”
这时,王嫂子上前一步,微微屈膝行礼,说道:“夫人,这丫头打小就勤快,心眼儿也好。民妇看着她长大,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。”
夫人微微颔首,眼神里透着几分思索,随即又问了一些关于禾穗家中的情况,从父母营生到家中田亩,事无巨细。禾穗垂手而立,神色认真,一一如实回答,声音虽还有些紧张的颤抖,却清晰明了。
问完后,夫人沉默了片刻,屋内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摩挲的沙沙声。少顷,夫人偏过头,对身侧的大丫鬟青岚说道:“去把巧姐儿抱过来。”
青岚脆生生应了一声“是”,转身迈着细碎却沉稳的步子,匆匆朝内室走去。
不一会儿,青岚抱着巧姐儿现身。巧姐儿一两岁的样子,她身着一身鲜艳的小袄,绣着精致的花鸟图案,脚上蹬着一双虎头小布鞋,模样俏皮可爱。扎着两个小鬏鬏,上头系着红彤彤的丝带,随着青岚的走动轻轻晃动。巧姐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周围。
夫人朝巧姐儿招了招手,青岚见状,小心翼翼地将巧姐儿放在地上。巧姐儿紧紧牵着青岚的手,小身子前倾,迈着摇摇晃晃的小步子走向夫人,一头扎进夫人怀里,亲昵地蹭着。
夫人伸出那略显纤细的手,轻轻抚摸着巧姐儿的头,动作轻柔得仿佛怕弄疼了怀中的宝贝。目光却再次落到禾穗身上,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,又有几分考量,似乎在思索着禾穗是否能妥善照顾好巧姐儿。
禾穗站在一旁,眼睛时不时偷偷望向夫人和巧姐儿。她的目光中满是好奇与紧张,每次目光刚一触及,便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。双手局促地在身前揪着衣角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夫人收回落在禾穗身上的目光,轻轻拍了拍巧姐儿的背,而后抬起头,看向禾穗,轻声说道:“禾穗,你过来,抱抱巧姐儿。”
禾穗听闻,身子猛地一僵,眼中闪过一丝惊慌。她下意识地攥紧衣角,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缓缓向前挪动步子。
走到夫人近前,禾穗微微屈膝,伸出双手,动作僵硬又谨慎,仿佛面前的巧姐儿是一团炽热的炭火,生怕不小心烫到。
夫人轻轻将巧姐儿递到禾穗怀中,禾穗赶忙用双臂稳稳托住,她的手臂微微颤抖,额头沁出细密汗珠,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。
巧姐儿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禾穗,忽然伸出小手,抓住了禾穗的一缕头发,用力拉扯,嘴里还“咯咯”笑着。
禾穗疼得微微皱眉,却不敢有太大动作,只能强忍着。就在这窘迫之际,她猛地想起握在手心的小兔子,当时唐嬷嬷拿过去端详片刻又还给了她,禾穗当时紧张一直拽在手里忘了放回去。
第二日卯时初,天色尚暗,天边只泛起一丝鱼肚白。
禾穗娘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,摸黑走进厨房。她熟练地从瓮里舀出几瓢杂粮面,倒入略显破旧的陶盆中,接着又兑上适量的清水,手腕灵活地搅拌起来。
灶膛里,禾穗爹早已点燃了柴火,橘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舔舐着锅底,映红了他那布满沧桑的脸。
禾穗娘将一勺面糊倒入烧热的铁鏊子上,手中的刮板迅速而平稳地一转,面糊便均匀地摊成一张薄饼,随着温度升高,饼皮渐渐鼓起小泡,散发出质朴而诱人的香气。
屋内,禾穗在这熟悉的烟火气息中悠悠转醒,身旁的弟妹尚在酣睡中。禾穗想到今日要去县府,她赶忙轻轻起身,麻利地穿好衣服,走到院外的水盆边,用凉水简单洗了把脸,试图让自己清醒些。
洗漱完毕,禾穗来到厨房,看到爹娘忙碌的身影,心中满是温暖。
禾穗娘见女儿进来,停下手中的动作,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布包,将刚烙好的几张杂粮煎饼仔细包好,塞进禾穗手里,叮嘱道:“大丫,这路上要是饿了,就吃点,可别饿着自己。”
禾穗接过煎饼,眼眶微微泛红,点了点头,说道:“娘,我知道了。”
这时,禾穗爹走了过来,他看着女儿,目光中满是担忧与期许,犹豫了一下,开口道:“大丫,到了县府里,万事都要小心谨慎,要是夫人没瞧上,就回来,爹娘在家里等着你。”
禾穗用力地点点头,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,说道:“爹,您放心吧,我会谨慎的。”
辰时初,在爹娘的千叮万嘱中,禾穗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,迈出了家门。清冷的晨风吹来,她不禁打了个寒颤,却也让她愈发清醒。她深吸一口气,坚定地朝着隔壁王嫂子家走去,那里,王嫂子正等着带她前往县城。
“王婶子,早上好呀!”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,禾穗嘴角挂着一抹浅笑,清脆地打了声招呼。王婶子可不简单,既是王嫂子的婆婆,又是她的姑母,这亲上加亲的关系,让两家的情谊愈发深厚。
彼时,王婶子正坐在院子里,专注地择着菜,身旁竹篮里的青菜鲜嫩欲滴。听到禾穗的声音,她抬起头,脸上瞬间绽开一朵花,热情地招呼道:“哟,禾穗儿来啦!快进来,你嫂子在屋里哄铁蛋儿玩呢。”王婶子脸上皱纹里都藏着笑意,手上动作不停,指了指屋子的方向。
屋内,王嫂子早就竖着耳朵听动静了。一听见婆母与禾穗的对话,她眼睛一亮,急忙放下手中正逗弄铁蛋儿的拨浪鼓,一边整理着衣角,一边笑着快步迎出来:“禾穗儿,可算把你盼来了!我一大早就惦记着,咱赶紧上路,赶早不赶晚哩,事情早办完心里才踏实呐!”她上前拉住禾穗的手,语气里满是急切与关切。
一路上,两人相伴而行,起初,禾穗满心忐忑,话也不多,只是默默跟着王嫂子的脚步。
王嫂子瞧出她的紧张,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县城里的趣事,试图让禾穗放松些:“禾穗啊,等进了城,你就能瞧见那热闹的集市,卖啥的都有,可有意思了。”
禾穗勉强扯出一丝笑容,应和着。
行了约莫一个半时辰,县城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。
城门处,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。进了城,街道两旁店铺林立,吆喝声、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。
王嫂子带着禾穗七拐八拐,来到一座气派的府邸前,朱红色的大门紧闭,门口两个威风凛凛的府卫守着。
王嫂子走上前,客气地对府卫说:“小哥,麻烦向采买管事唐嬷嬷通传一声,素锦绣坊的王秀娟求见,说是应了府里选丫鬟的事儿。”
府卫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,目光在禾穗朴素的衣着上稍作停留,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,不过还是点点头,其中一人转身进府通报。
等待的间隙,府门前车水马龙,不时有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乘着华丽马车经过,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
禾穗站在原地,局促不安,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,眼睛时不时看向紧闭的府门,又迅速收回,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惹出什么麻烦。
王嫂子察觉到禾穗的紧张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悄声安慰道:“别怕,禾穗,咱们大大方方的,你就把这当成去村里大户人家做客。”
禾穗微微点头,深吸一口气,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,可心跳依旧快得像敲鼓。
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去通报的府卫匆匆返回,脸上的神情相较之前缓和了许多,他抬手示意两人跟上:“唐嬷嬷有请,随我来吧。”
两人跟着府卫踏入府门,一进去,便是一条宽阔的青石甬道,两旁花木扶疏,假山池沼错落有致,雕梁画栋的楼阁亭台若隐若现。
禾穗看得目不暇接,却又不敢太过放肆,只能微微低着头,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这陌生又气派的地方。
一路上,府卫脚步匆匆,禾穗和王嫂子只得加快步伐紧跟其后。拐过几个弯,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,院子里种满了翠竹,微风拂过,竹叶沙沙作响。
府卫在院门前停下,抬手轻轻叩门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露出一位身着素色衣衫,面容和善的嬷嬷,正是唐嬷嬷。
禾穗和王嫂子赶忙行礼。
唐嬷嬷目光在禾穗身上扫过,笑着开口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今年多大了,可识得字?”
禾穗紧张得手心冒汗,努力镇定地回答:“回嬷嬷的话,我叫赵禾穗,今年十五岁,不识字,但针线、洗衣、做饭这些活儿都做得来。”
唐嬷嬷微微点头,又问了些家中情况,禾穗一一如实作答。
唐嬷嬷听完禾穗的回答,微微眯起眼睛,似在考量着什么。“不识字倒也无妨,咱们府里的丫鬟,品性端正、手脚勤快才是要紧事。只是这针线活,你且当场露一手,让我瞧瞧。”说着,唐嬷嬷抬手,示意一旁的小丫鬟取来针线和绣布。
那小丫鬟动作麻利,眨眼间便将所需之物摆放在桌上。
禾穗走上前,看着那精致的绣针和细腻的绣布,心里一阵发怵。在家时,她用的不过是粗布和普通针线,这般精细物件,她还是头一回摆弄。
但此刻容不得她退缩,她深吸一口气,稳稳拿起针线,开始穿针引线。许是太过紧张,手指微微颤抖,费了些功夫才将线穿过针眼。
一旁的王嫂子瞧在眼里,不禁暗暗捏了把汗,悄悄朝禾穗投去鼓励的目光。
禾穗定了定神,将绣布平铺在桌上,思索片刻,想起王嫂子说的,府里是要找个贴身照顾姐儿的人,心想女孩子们多喜爱可爱之物,便决定绣一只小兔子玩偶。
她手持绣针,小心翼翼地刺进绣布,依照记忆里小兔子模样,一针一线地勾勒起来。
刚开始,针法略显生疏,针脚也不太均匀,可随着绣制的深入,她渐渐找回了往日做针线活的手感,动作愈发流畅,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。
唐嬷嬷坐在一旁,静静地看着禾穗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与好奇。
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,唯有绣针穿过绣布的细微声响,和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。
很快,小兔子的轮廓逐渐清晰,长长的耳朵上,禾穗特意用深色丝线细致地勾勒出耳朵尖的阴影,使其更具立体感,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小兔子机灵地转动耳朵;眼睛又圆又亮,她巧妙地用两颗小小的黑珠子镶嵌其中,刹那间,小兔子便有了灵动的神采,活脱脱像是要从绣布里蹦出来一般;身上的绒毛则以细腻针法密密绣就,每一针都排列得整整齐齐,看着毛茸茸的,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,感受那柔软的触感。
绣到小兔子短短的尾巴时,禾穗灵机一动,用一团圆润的白线,绣出一个俏皮的小绒球,为玩偶增添了几分活泼俏皮之感,仿佛给这只小兔子注入了灵魂,让它变得更加鲜活生动。
绣完最后一针,禾穗轻轻放下绣针,长舒一口气,抬起头,忐忑地望向唐嬷嬷,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安,此刻,她的心跳如鼓,紧张地等待着唐嬷嬷的评判。
唐嬷嬷伸出手,拿起玩偶,凑近细细端详。她的目光在小兔子的每一处细节上停留,从耳朵到眼睛,再到绒毛与尾巴,不放过任何一处。
良久,唐嬷嬷抬起头,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:“这小兔子绣得倒是精巧,看得出你花了心思,针法也慢慢稳了下来。不过,府里贴身伺候姐儿,可不只针线这一项本事就行,还得看你在其他方面是否伶俐,能不能领会主子的心思。”
听到唐嬷嬷的夸赞,禾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,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,低声说道:“多谢嬷嬷夸奖,民女在家常帮衬着母亲做针线,只是所用布料粗陋,今日用这好布,心里难免紧张。”
唐嬷嬷微微点头,将绣布放在一旁,又开口说道:“夫人想来已经知晓你今日来府里之事,她虽宽厚,但对伺候姐儿的丫鬟要求也颇高。跟我走吧,我带你去见见夫人。”
董婉嘴角噙着温婉笑意,回握住王氏的手,“大嫂,一路虽有些颠簸,却也还好。倒是许久未见大嫂,心里头挂念得紧。”说罢,微微欠身行礼。
王氏连忙伸手搀扶,嗔怪道:“婉娘这是做什么,咱们自家人,可别这般多礼。”说着,王氏目光落在巧姐儿身上,脸上笑意更浓,“这就是巧姐儿吧,都长这么大了,瞧这水灵灵的模样,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儿。”她一边念叨着,一边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玉平安锁,递给巧姐儿,“巧姐儿,这平安锁寓意着平平安安,是舅母给你的见面礼,快收着!”
巧姐儿眼睛一亮,小脸上满是惊喜,双手连忙接过,脆生生地说道:“谢谢舅母!”
王氏拉起巧姐儿的手,轻轻拍了拍,又对董婉笑道:“走,咱们进去坐下慢慢说,一路舟车劳顿,可别累着了。”
众人相伴,一路说笑着往府内走去。穿过前庭,不多时,便来到正厅,只见董父和董母早已端坐在主位上等候。
看到董婉等人进来,董母的眼眶瞬间红了,那眼中蓄满了思念与牵挂,她连忙起身,脚步急促地迎上前去。
董婉俯身牵起巧姐儿的小手。巧姐儿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,满是好奇与懵懂。
董婉轻声说道:“巧姐儿,这是外祖父、外祖母,快快行礼。”巧姐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脑袋上的小髻跟着晃了晃。在董婉的带领下,两人一同屈膝,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。
“女儿董婉,携巧姐儿拜见父亲母亲,愿父亲母亲福泽深厚,身体康健。”
“巧姐儿拜见外祖父、外祖母,祝外祖父外祖母天天开心。”
董母一把拉住二人,先是紧紧握住董婉的手,那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随后又将巧姐儿揽入怀中,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,嘴里念叨着,“我的儿,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,在嶷源县受苦了吧,瞧着怎么瘦了这许多。”说着,又轻轻抚摸着巧姐儿的头,“这孩子,都长这么大了,可真招人稀罕。”
董父缓缓站起身来,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,那笑容里满是对女儿归家的喜悦,嘴里不住地念叨着: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啊。”
董婉轻轻摇头,面上带着安抚的笑意,温柔说道:“劳父亲母亲挂心了,女儿在县府一切都好,世子对我很是照顾。府里吃穿用度皆是上乘,一应事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,母亲莫要担忧。”说罢,便扶着董母回到主位坐下,巧姐儿十分乖巧的迈着小碎步,紧紧跟在身后。
董母在主位上坐定,顺势拉过巧姐儿的手,轻轻摩挲着巧姐儿的手背,眼神里满是疼爱。董母环顾四周众人,依次向巧姐儿介绍。巧姐儿随着董母的介绍,落落大方地向各位长辈行礼。
长辈们见状纷纷送上见面礼。学识渊博的大舅舅,郑重递上一本名家字帖,字帖纸张泛黄,透着岁月的墨香;二舅舅则选了一对玉镯,玉镯质地温润,轻轻碰撞间,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;二舅母从锦盒中取出一支珍珠绢花玉簪......
一番长辈的见面礼过后,巧姐儿又依次与表哥表姐们互相见礼。表哥表姐们也都亲切和善,或是摸摸巧姐儿的头,或是送上一句温暖的问候。
董父董母瞧着一众朝气蓬勃的小辈,满脸欢喜地分发起红包来,他们拿出一个个五彩丝线绣成的荷包,上面绣着牡丹、仙鹤等吉祥图案。巧姐儿接过来好奇打开,荷包里装着圆润可爱的银锞子。
小辈们纷纷机灵地凑趣讨巧,俏皮话一个接一个,逗得董父董母笑得合不拢嘴,愈发欢喜。
一阵笑闹过后,众人依着宾主之序依次落座。丫鬟们袅袅婷婷地上前,端来了香气扑鼻的香茗,还有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精致点心。
巧姐儿瞧着桌上那些造型别致的点心,瞬间被勾起馋虫,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。二表姐董沐萱眼尖,瞧见这一幕,笑着对巧姐儿说道:“妹妹,喜欢就赶紧吃吧。”
巧姐儿看了看自己的母亲,见母亲微微点头示意,立刻伸手拿起一块点心,大口吃了起来。她那吃得津津有味的可爱模样,逗得在场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宋怀谦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,腰间束着一条同色镶玉腰带,身姿挺拔如松般踏入厅中。他面容俊朗,剑眉星目,眼神中透着温润与谦逊。
他稳步走到董父董母面前,双手交叠,右手在上置于胸前,深深一揖,腰弯至近乎与地面平行,姿态恭敬而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,声音清朗道:“岳父大人、岳母大人在上,小婿宋怀谦特来拜见。”
董父听闻,嘴角微微上扬,虽只是浅浅一笑,却难掩眼中的欣慰与欢喜,他微微颔首,沉稳地说道:“敬之快起,一路奔波,辛苦了。”说罢,伸出手,动作不疾不徐地虚扶了一下宋怀谦。
董母则难掩欢喜之色,眼中满是对眼前这位女婿的满意,轻轻点头,口中念叨着:“好孩子,快起来,一路赶来辛苦了。”
彼时,董婉与家中女眷们已用过午膳,正围坐一处闲聊,欢声笑语不断。瞧见宋怀谦进来,众人先是一静,随即纷纷起身。
宋怀谦面带笑容,依次与众人见礼,礼数周全得挑不出一丝毛病。
一番寒暄过后,众人又各自落座,气氛再度热络起来,只是话题不自觉地都围绕着这位初来乍到的贵客。
稍作停留后,宋怀谦向董母及女眷们礼貌辞别。董父与舅兄们领着宋怀谦,一同往书房走去,途中,舅兄们或是询问宋怀谦近日见闻,或是分享家中趣事。宋怀谦始终面带微笑,时不时侧耳倾听,认真回应着舅兄们的话语,态度恭敬而自然。
踏入书房,董父抬手示意宋怀谦就座,和声说道:“敬之,今日你难得来,咱们好好聊聊。”
宋怀谦颔首致谢,身姿端正地坐下,目光专注而诚恳地望向董父。
宴席结束后,唐嬷嬷特意将禾穗和春桃唤到跟前。唐嬷嬷目光温和说道:“听闻这次灯笼穗子做得极为出色,你们二人用心了。”
禾穗闻言,赶忙微微欠身,神色谦逊,轻声说道:“唐嬷嬷过奖了,我们不过是做好份内之事,不敢居功。”
一旁的春桃性子活泼些,抢着说道:“唐嬷嬷,这可实实在在是我们的功劳,该要的,该要的!”说着,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。
唐嬷嬷看着春桃这副模样,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,笑嗔道:“你这丫头,也不害臊,我都听说了,穗子可都是禾穗绣制的。”
随后又看向禾穗,和颜悦色道:“你们的用心,大家都看在眼里,该赏的自然不会少,往后在府里,可要继续好好做事。”
唐嬷嬷话音刚落,从袖笼里掏出两个精致的荷包,分别递给禾穗和春桃,荷包触手温热,隐隐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熏香。“这里头装着半两碎银子,拿去买零嘴吃,权当是对你们这次用心做事的奖赏。”
春桃眼睛一亮,忙不迭地伸手接过,喜笑颜开道:“多谢嬷嬷,嬷嬷您可真是太慷慨了!”一边说着,一边把荷包在手里颠来倒去,那欢喜劲儿溢于言表。
禾穗则有些拘谨,双手接过荷包,微微屈膝行礼,声音轻柔却满含感激:“多谢嬷嬷赏赐,我们定不负嬷嬷的期望,往后做事只会更用心。”
唐嬷嬷看着她们,微微点头,神色间透着几分满意。“你们俩这孩子,踏实又勤快,我瞧着就喜欢。往后啊,若是在府里遇到什么难处,尽管来找我。这府里人多嘴杂,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的,别自己一个人扛着。”
春桃忙不迭地点头,像小鸡啄米一般:“嬷嬷,您放心,我们记下了。”
禾穗也跟着附和:“是啊,嬷嬷,您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。”
唐嬷嬷摆了摆手,笑道:“好了好了,别在这儿站着了,忙了这么久,你们也去歇歇。”
二人再次行礼,转身正要离开,唐嬷嬷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唤住她们:“对了,过几日府里还要举办一场赏荷宴,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忙碌。你们俩机灵,提前准备着些,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。”
“是,嬷嬷,我们记住了。”禾穗和春桃齐声应道。
离开唐嬷嬷后,春桃兴奋得不行,拉着禾穗的手蹦蹦跳跳:“禾穗,你瞧见没,嬷嬷多好呀!这银子拿得可真痛快。”
禾穗被她拽得差点踉跄,笑着稳住身形:“春桃姐姐,你小声些。”
春桃满不在乎地挥挥手:“知道啦知道啦,不过这次得了赏,咱们也该犒劳犒劳自己。要不,等下咱们去外头买些好吃的回来,这段日子我俩忙得脚不沾地,多亏了秀秀惦记着,每日不落的给咱们带吃食。咱们也去挑点稀罕零嘴带回来,给她个惊喜,咋样?”
禾穗有些犹豫:“可是嬷嬷说过几日还有赏花宴,咱们得提前准备,怕是没时间出去。”
春桃撇了撇嘴:“哎呀,就出去一小会儿,能耽误什么事儿。再说了,咱们这么辛苦,吃点好吃的,才有劲儿干活儿嘛。”
禾穗拗不过她,只好点头答应:“那好吧,不过咱们得快去快回,可别误了事。”
两人来到管事房征得吴嬷嬷同意后欢快的出了府门。
来到热闹的集市上,春桃像脱缰的野马,在各个铺子摊位间穿梭,一会儿看看这个,一会儿摸摸那个,最后在一个卖糕点的铺子前停下,买了几块她们平日里舍不得吃的桂花糕和百合酥。
她们满心欢喜地回到府里,正准备回住所时,却在回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,竟是廖管事。
廖管事正和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厮说着什么,神色严肃,时不时还皱皱眉头。禾穗和春桃对视一眼,心中涌起一股不安,不知道府里出什么事。
禾穗和春桃下意识地躲到一旁柱子后,伸长脖子,竖起耳朵,试图听清廖管事和小厮的对话。
小厮神色慌张,说话时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:“廖管事,真不是小的偷懒,实在是库房里少了好些金线,怎么都找不着。”
廖管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“川”字,低声怒斥:“你仔细清点了吗?”
小厮忙不迭地点头,急得眼眶都红了:“管事,小的都点了好几遍了,原本该在库里的金线,如今只剩下一半,这可如何是好啊。”
禾穗和春桃面面相觑,原本的喜悦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担忧。
春桃小声嘟囔:“这可糟糕了,金线贵重,寻常是不会支领的。如今竟无端少了许多,这事儿可大发了。”
禾穗神色凝重,附和道:“是啊,且能知晓金线存放之处,还避开了看守,怕是对咱们库房极为熟悉之人。”
廖管事咬着牙,在原地来回踱步,额头上青筋暴起,他眼神凌厉地看向小厮,“你最后一次瞧见完整的金线是什么时候?”
小厮努力回想着,声音还有些哽咽:“回管事,昨日清晨,小的依例巡查库房时,还一切正常,今儿一大早来查看,就.......就发现少了。”
廖管事厉声道:“去库房把大伙儿都叫过来,我倒要看看,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!”
就在这时,小厮眼角余光瞥见禾穗与春桃藏身的柱子,扯着嗓子大喊:“谁在那儿?”
禾穗身子猛地一僵,与春桃对视一眼,战战兢兢从柱子后挪了出来。
廖管事见是春桃,原本寒霜般冷峻的神色瞬间缓和了几分,眼中的锐利锋芒也收敛了些许,不过语气依旧带着几分质问:“你们俩怎么在这儿?”说完,便转头吩咐小厮赶紧去叫人。
等人的间隙,春桃不慌不忙地回道:“唐嬷嬷给了我们赏钱,我们刚出府买了些零嘴儿回来。”
廖管事微微挑眉,见春桃说得坦然,倒也没再多问。“唐嬷嬷出手向来大方,你们俩今儿个运气倒是不错。”他嘴上这么说着,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远处,眉头又悄然皱起。
烛火摇曳,暖黄的光洒在巧姐儿稚嫩的脸上,她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兔子,一边听禾穗讲着各种农家故事。不知不觉,眼皮开始打架,困意渐渐袭来。
奶娘见状,轻轻走过来,想要把兔子拿走,好让巧姐儿睡得更舒服些。
可巧姐儿却紧紧攥着兔子,嘴里嘟囔着:“不要......不要......兔兔......睡”奶娘无奈,只得轻轻把巧姐儿和兔子一起安置好,盖上被子。
巧姐儿窝在被窝里,抱着兔子,眼睛盯着禾穗,小声说:“姐姐......呼呼......”
禾穗微笑着点头,“奴婢尽快绣出来。”
得到肯定的答复,巧姐儿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,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,不一会儿,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进入了梦乡。
禾穗辞别奶娘回到住所,屋内,春桃与秀秀正围坐在那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油灯旁,桌上摆着些零嘴儿,二人边吃边聊,好不惬意。
瞧见禾穗踏入房门,她们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:“禾穗,快过来!”
禾穗笑着走近,刚坐下,春桃便迫不及待递来一把杏脯。“快尝尝。”
禾穗接过杏脯,放入口中轻轻咀嚼,那酸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散开。
“这杏脯酸甜得恰到好处,春桃姐姐在哪儿买的?”禾穗一边吃,一边好奇地问。
春桃脸上满是得意,“这可是我自己做的!去年庄子上收的杏子,夫人赏了些下来,我挑了些好的,洗净去核,用糖腌了好久,再慢慢晒干。我就想着,这酸酸甜甜的,你准喜欢。”
禾穗惊讶地挑起眉,“你也太厉害了,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。”
春桃拉着禾穗的手,“等下次杏子熟了,我教你做。”
禾穗用力点点头,“好呀,有你这师傅在,我肯定能学会。”
秀秀在一旁抿嘴笑道:“禾穗,你可别夸她了,再夸尾巴翘天上去了。”
说完三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随即嘻嘻哈哈地笑开了
笑闹一阵后,禾穗翻出一块碎棉布,就着昏黄的油灯,一边与春桃、秀秀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,一边手指灵动,开始细细地绣了起来。
巧姐儿喜欢小动物布偶,禾穗便决定多做几种小动物给她换着玩。看着她开心的样子,禾穗满心都是温暖与满足。
这碎棉布虽质地普通,在她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。她的眼神专注而柔和,每一针都针脚细密整齐。
春桃与秀秀也被感染,凑近瞧着禾穗的针法,时不时提出些俏皮的建议。
“禾穗,这老虎的眼睛得用亮闪闪的黑珠子来镶,那才叫威风凛凛!”春桃兴奋地说道。
秀秀则轻轻点头,补充道:“是呀,再用金黄色丝线给它绣个‘王’字,凸显百兽之王的气势。”
禾穗微笑着应下,脑海里浮现出巧姐儿看到老虎布偶时惊喜的模样,她想着明日巧姐儿午歇的时候,正好去趟库房找找黑珠子和金黄色丝线。
手中动作不停,在这小小的一方棉布上,构建起威风老虎的雏形。
随着夜色渐深,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,投下的光影在墙上晃悠。春桃和秀秀早已熟睡,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此起彼伏。
禾穗打了个哈欠,眼眶微微泛红,不得不停下手中的针线,将一应物什收拾妥当后,吹熄了油灯。
时光如白驹过隙,转眼,禾穗在县府已经呆了两年,这两年看似平淡,却满是细碎的温暖与成长。她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,早已和春桃、秀秀亲如姐妹,也将县府内的诸多琐事处理得得心应手。
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户,洒在书房的案几上。
巧姐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,小手紧握着毛笔,神情专注。禾穗坐在她身旁,故意抓着毛笔佯做苦恼状。
巧姐儿瞥了一眼,耐心地指导着:“姐姐,握笔的姿势要对,手指轻轻捏住笔杆,对,就是这样。”
禾穗瞧着巧姐儿那认真模样,崇拜道:“姐儿,你怎么这么聪明,夫人教过一遍你便会了,我跟着你学了这么久还是记不住。”
巧姐儿小脸一扬,带着几分小得意,脆生生地应下:“那是自然!姐姐,你看,手腕再稍微抬高点,对,就这样,写出来的字才更好看。”
正说着,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奶娘端着一盘新切的果子走进来,见状打趣道:“哟,瞧这师徒俩,一个教得认真,一个学得用心。姐儿,你这当得这样好,赶明儿都能去开个学堂啦。”
巧姐儿被逗得“咯咯”直笑,禾穗也跟着笑起来。
奶娘笑着把果子放在桌上,而后熟练地拿起一旁的铜盆,从暖壶中倒出温水,又取来干净的帕子,笑着伺候巧姐儿洗过手。
巧姐儿洗罢手,拿起银叉叉起一颗果子,刚咬了一口,就眼睛一亮,含糊不清地说:“奶娘,这果子真甜,比昨日的好吃!姐姐,你也尝尝。”说着又叉起一块果子递到禾穗面前。
禾穗见状,忙笑着凑过去,轻轻咬住果子,随后点了点头,夸赞道:“谢谢姐儿,果子确实甜,奶娘真会挑。”
“姐儿喜欢,便多吃些。”奶娘在一旁,满脸慈爱,静静瞧着。
巧姐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,忽然抬起头,脆生生道:“奶娘再切些果子来,我送去给娘亲尝尝。”
奶娘笑着应下:“好嘞,姐儿孝心可嘉,奴婢这就去切。”
趁着奶娘离开的间隙,巧姐儿拉着禾穗的手,歪着头问道:“姐姐,我去送果子,会不会打扰到娘亲?”
禾穗轻轻刮了刮巧姐儿的鼻子,柔声道:“夫人再忙,见到姐儿去送果子,也定会欢喜的,怎么会觉得打扰呢。况且呀,给母亲送果子,这是巧姐儿的心意,夫人一定会很开心。”
巧姐儿听了,重重点头。没一会儿,奶娘便端着新切好的果子回来了,细瓷盘子里,果子被切成均匀的小块,摆放得整整齐齐,还点缀了几片嫩绿的叶子。
禾穗见状,赶忙上前,双手稳稳地接过盘子,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。
披风用的雪兔毛洁白纯净,似冬日初降的新雪,毫无杂色。领口拼接的红狐毛鲜艳夺目,形成一圈自然且华丽的毛领。披风边缘精心地用银线绣着活泼的小兔子图案,在光线的映照下微微闪烁。
董婉脸上笑意盈盈,轻轻摸了摸巧姐儿的头,眼中满是温柔,看向绮云说道:“妹妹有心了。”
绮云闻言,连忙微微欠身,姿态恭敬,语气诚挚地回应道:“能让姐儿高兴,是奴婢莫大的福气。”
董婉收敛了些许笑意,郑重地叮嘱道:“你先回去准备着,殿下今晚去你那儿用膳,事事都要仔细些,莫要出岔子惹殿下不快。”说完,示意绮云退下。
绮云行礼后领着喜儿匆匆离开。一路上,微风轻拂她的鬓发,可她满心都在想着晚上的事。两人脚步匆匆,很快回到绯樱阁。踏入阁门,绮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,可眼中仍透着紧张与期待。
“喜儿,快,去小厨房找林嬷嬷,务必让她帮忙烹制些合殿下心意的精致小菜,殿下口味挑剔,容不得半分差池。”绮云一边说着,一边从妆奁里摸索出几块成色上好的银子,不由分说地塞进喜儿手中,“这钱你拿着,给林嬷嬷,就说事儿办好了还有重谢,让她多费费心。”
喜儿攥紧银子,转身就要出门,却又被绮云一把拉住。
“喜儿,千万记住,只找林嬷嬷。仔细着些,别出了岔子。”绮云眉头紧蹙,反复叮嘱着。
“姨娘放心,奴婢省得,这就去!”喜儿应了一声,脚下生风,快步朝着小厨房奔去。
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喜儿终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,她发丝有些凌乱,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。
“姨娘,办妥了!林嬷嬷拍着胸脯保证,定会尽心烹制,还说您放心,她心里有数。”喜儿一边喘着粗气,一边说道。
绮云长舒一口气,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了些,“好,好,辛苦你了。这会子,咱们还得把屋子好好拾掇拾掇,你去园子里挑些花来......”
东暖阁的小书房内,禾穗正满心忐忑地练着描红。
她正襟危坐在案几前,面前平铺着一张宣纸,宣纸的边角微微卷起,似是在无声诉说着主人内心的不安。此刻她手中的毛笔,仿佛重若千钧,她的手指死死攥着笔杆,指节都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宋怀谦负手立于一旁,目光不紧不慢地在禾穗与巧姐儿身上来回流转。
巧姐儿的案几紧挨着禾穗的,她也在全神贯注地练着描红。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宣纸,小嘴巴微微嘟起,满脸都是认真劲儿。那小手紧紧握着毛笔,笔尖在纸上歪歪扭扭地挪动,虽说写出的笔画幼稚又杂乱,可她仍旧沉浸其中,每一笔都像是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。
间或,她也会悄悄偷瞄一眼禾穗写的字,再瞅瞅自己的,眉头微微皱起,似乎在暗自较着劲。
“禾穗,写这一撇时,起笔得用力些,行笔的时候,要缓缓运笔,带着股子劲儿,不紧不慢。到了收笔,必须干净利落,切不可拖泥带水。”宋怀谦开口说道,声音沉稳且有力,瞬间打破了书房内的静谧。
禾穗咬着下唇,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她努力把宋怀谦的话记在心里,重新蘸了蘸墨,稳了稳心神后,才下笔写那一撇。
这一撇下去,禾穗只觉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。起笔时,她按宋怀谦所言,用力顿了顿,可那毛笔好似故意不听使唤,笔尖落下,墨汁竟洇散了些许,在宣纸上晕出一小团墨渍。她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。行笔时,她尽力控制着速度,缓缓移动手腕,可那股子劲儿却怎么也使不顺,线条歪歪扭扭,全然没了该有的流畅。好不容易捱到收笔,她想着要干净利落,猛地一抬笔,结果撇尾带出一道小小的墨痕,像极了一条不合时宜的小尾巴。
“殿下,奴婢……实在是太笨了,怎么都写不好。”禾穗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恐。
宋怀谦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,轻轻点了点纸上那撇,温声说道:“莫要着急,这起笔虽说墨洇了些,却也有了用力的意思;行笔时,若是再把腕力稳住,莫要忽轻忽重,便能更好。你再试试。”
语毕,宋怀谦的目光从禾穗的描红处移开,缓缓落在巧姐儿写的字上。只见那宣纸上,笔画歪歪扭扭,活像一条条蜿蜒游动的小蛇,毫无章法地分布着。
宋怀谦嘴角微微上扬,绽出一抹满含宠溺的笑意,轻声说道:“囡囡,你瞧,这一横啊,就如同囡囡平日里最喜爱的小木棍,得摆放得直直的,不然容易倒下哟。来,爹爹握着你的手,咱们一块儿写一遍。”
说完,宋怀谦伸出宽厚的大手,轻柔地握住巧姐儿的小手,引导着她慢慢提起毛笔。巧姐儿眼睛睁得圆溜溜的,紧紧盯着笔尖。随着宋怀谦有力的手带动,毛笔在纸上徐徐移动,一条笔直的横线渐渐显现。
“哇,爹爹,我写得好直呀!”巧姐儿兴奋得大喊,小身子也跟着扭来扭去。
“没错,囡囡可机灵了!现在,咱们来写这一竖,这一竖就像院子里高高的大树,要直直地垂下来,稳稳当当的。”宋怀谦耐心地讲解着,紧接着,又一次轻轻握住巧姐儿的小手,带着她慢慢运笔。
在宋怀谦的悉心引导下,巧姐儿全神贯注,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。一竖落下,虽说还不够挺拔,但比起她之前写的,已然有了很大的进步。
“爹爹,我感觉我能写得更好啦!”巧姐儿兴奋地嚷嚷着,小手抓着毛笔,跃跃欲试,迫不及待想要独自尝试。
宋怀谦松开手,微微点头,眼中满是鼓励:“囡囡定能写得更好,爹爹就在一旁看着。”
巧姐儿深吸一口气,学着刚才宋怀谦的样子,努力稳住手腕,下笔写横。这一回,横线比之前直了些许,可在收尾处,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。
巧姐儿得了娘亲这般夸奖,愈发来了兴致,立刻又低下头,全神贯注地捣鼓起手中的九连环。她小眉头紧紧皱着,那胖乎乎的小手十分灵活,在九连环间快速穿梭摆弄。
董婉见状,微微侧过身去,目光悠悠飘向窗外,落在那几株正随风轻轻摇曳的桂花树上。
禾穗轻手轻脚地退到一旁。她时不时偷偷抬眼,仔细观察着董婉的神情,心里反复琢磨着方才世子妃提点自己的那些话。
她暗自思忖,往后定要好好琢磨王府里的诸多规矩,才能稳稳当当行事。不说王妃身边掌管事务的嬷嬷们,单看世子妃身旁的唐嬷嬷和吴嬷嬷,就有太多地方值得自己学习。毕竟,日后巧姐儿出阁之时,自己无论作陪房随她前往,还是继续留在董婉身边做事,这些学到手的本事,都是往后安身立命的根本。
天还没亮,长风院里就热闹开了,檐下灯笼摇曳微光,映得往来人影匆匆。瑞锦阁内,烛火轻颤,如豆暖光悠悠流转,将董婉姣好面容细细勾勒。只见她端坐于镜台前,神色端庄,任青岚巧手在乌发间穿梭忙碌。
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,端王的随侍在院外匆匆求见宋怀谦。
宋怀谦听闻,赶忙来到正厅。随侍快步上前,在宋怀谦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。
宋怀谦脸色骤变,旋即匆匆回到内室,对董婉说道:“婉婉,皇上紧急召见,怕是有要紧事。我只能晚点再去向岳父大人请罪了。”
话一说完,还未等董婉回应,他便带着随从阿彻,脚步匆忙地离去了,只在阁里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,渐渐消散在空气中。
董婉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,心中虽有些失落,但很快,她便收敛了情绪。此时,窗外传来下人的通报声:“世子妃,肩舆已备好。”
巧姐儿兴奋地从东暖阁跑了过来,小脸涨红,嚷着:“娘亲,能去外祖父家了吗?”
“别着急,小心摔倒。”董婉微笑着安抚巧姐儿,随后又仔细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妆容与服饰。确认一切毫无差错后,她深吸一口气,在青岚的搀扶下,迈出瑞锦阁。
来到庭院,只见两顶肩舆一前一后稳稳停在那里。为首的那顶肩舆身上雕刻着精美的牡丹与缠枝莲图案,栩栩如生,牡丹娇艳盛放,缠枝莲婉转缠绕;另一顶稍小一些,但同样装饰得精巧可爱,肩舆围上绘制着淡雅的梅花与蝙蝠图案。
董婉在众人的伺候下,仪态优雅地坐进为首的肩舆之中。巧姐儿则欢呼一声,蹦蹦跳跳地跑向自己那辆肩舆,在禾穗的协助下坐了进去。
一切准备就绪,轿夫们稳稳抬起肩舆。董婉乘坐的肩舆在前,巧姐儿的肩舆紧随其后,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了门。
王府小厮早已备好马车,车身呈朱红色,边角镶着金边,拉车的骏马身姿雄健,正不安分地刨着蹄子。马车上印着王府的徽记,尽显威严。青梧指挥着众人将礼品搬上马车。
董婉轻提裙摆,在青岚与青梧的悉心搀扶下,身姿优雅地登上马车,稳稳坐在铺着软褥的车厢内。
禾穗抱着巧姐儿来到马车旁,她微微踮脚,双手稳稳将巧姐儿递向车上的青岚。青岚稳稳接住巧姐儿,将她安置在董婉身旁。
巧姐儿一坐定,就急忙撩开纱帘,好奇张望着外面鲜见的世界。董婉靠在车壁,唇角微微上扬,目光温柔地看着巧姐儿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。
马车驶出巷子,街道热闹起来。小贩们摊位林立,叫卖声此起彼伏。果蔬鲜亮,玩意儿精巧。路人见马车,纷纷敬畏让路。
巧姐儿看得目不暇接,一会儿指拨浪鼓,一会儿对糖画感兴趣,不住问董婉:“娘亲,那是啥?”
董婉一一耐心作答,轻声告诉她这是民间好玩的,等有空带她出来逛,但身为王府中人,言行得时刻留意。
行至闹市,马车不得不放慢速度。外头人潮如织,喧闹声、马蹄声相互交织,一片嘈杂。董婉透过车窗向外望去,街边有几个孩童正嬉笑追逐,你追我赶,无忧无虑的模样。
见此情景,董婉不禁忆起儿时与兄长弟弟在巷中玩耍的无忧时光。那时的她,也是这般肆意欢笑,没有如今诸多顾虑。可如今嫁入王府,身份变了,肩上责任重了,往昔自在日子已一去不复返。想到这儿,她忍不住轻叹一声,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落。但转瞬之间,她便收敛情绪,恢复了身为世子妃该有的从容姿态。
约莫半个时辰,马车稳稳驶进了董府所在的街道。董婉远远便望见那扇朱漆大门,岁月在其上留下些许斑驳痕迹,门漆微微剥落,却无损董府的庄重。赵嬷嬷身形微佝,却精神矍铄地候在门口,身旁整齐站着几个家丁仆妇,他们衣着虽不奢华,却也干净整洁,神色间透着几分质朴。
见马车驶来,众人连忙恭敬行礼。马车停稳,赵嬷嬷快步上前,满是恭敬与热忱的隔着车帘高声说道:“世子妃,您回府啦,老爷夫人正满心欢喜地在厅中候着呢。”
青岚利索地打起车帘,董婉在赵嬷嬷与青梧稳稳地搀扶下,迈着沉稳的步子,徐徐走下马车。随后,禾穗借着脚蹬利落下车,从青岚手中接过巧姐儿。巧姐儿一落地,便好奇地左顾右盼,小眼睛里满是对董府的新奇。
董婉抬头看着那略显陈旧却依旧熟悉的大门,心中感慨万千,多年过去,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她儿时的回忆。
还没等董婉迈步,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。
“婉娘!可算把你盼回来了!”只见大嫂王氏迈着轻快的步伐,从府内匆匆走出,她身着一身素色锦袍,眉眼含笑,眼神中满是对董婉的热络。王氏快步上前,一把拉住董婉的手,上上下下打量个遍,“哟,这一路车马劳顿,可累坏了吧?瞅着清减了不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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