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起五年,温以馥从没有主动打听过祁宙言的家世,他的家庭和亲人。
她觉得这些事,在彼此相处中,会自然而然聊开。
对方越不提,她反倒就越没兴趣知道。
但现在不一样了,尽管不再想跟他结婚,她反倒就更有兴趣想知道他的一切。
从心底里来说,温以馥一时也辨不清,自己到底是放不下,还是想给他个机会。
“不先吃饭?”
祁宙言没料到她一醒来,就要单刀直入这个话题。
不过转念一想,这不是代表,她还是在意,还是有点不甘心?他不由唇角勾起抹笑。
温以馥托着腮摇头,懒懒垂下眼:“刚睡醒,没胃口。”
祁宙言下颚微点,绕到她身边坐下,开口说出斟酌一下午的第一句话。
“本来这些事情,还不该让你知道。”
温以馥眼皮还有点酸倦,听他一副想要长篇大论的语气,干脆改成双手托腮,闭目养神。
“...京里祁家三代政客,到这辈四个堂兄弟,两个从军,两个从政,我是第五个。”
这话怎么听起来,有点别扭?
四个堂兄弟,他是第五个??
温以馥睁开眼,扭脸看向他。
祁宙言唇角淡勾,“十二岁那年,父母离婚,我跟着我妈回到祁家,改姓祁,其实是老爷子的外孙。”
温以馥心头了悟,是这样。
“离婚后她为情所伤,经常发疯,摔打东西,打骂人,还几次自杀,最严重的一次,想带我一起死。”
“祁家人为了不让她出事,就把她送到精神病院,派人严加看管起来。”
“没过两年,她死了。”
这种经历,正常人听起来都未免心惊肉跳。
温以馥瞬间醒神,她看祁宙言,却见他神色平静,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。
“寄人篱下,我要看很多人眼色行事,想捱到成年,就搬出祁家。”
“但事与愿违,那年祁家老二带队执行任务,死在了以色列。”
“老四贪污受贿,被安排逃到外面,这辈子都回不来。”
“老大一边忙着跟老四撇清关系,忙着稳固政途,还要背地里替他擦屁股,替他遮掩行踪,一着不甚可能也得搭进去。”
“现在就剩个老三还在部队艰难往上爬,老爷子和两个舅舅不放我走,他们等着我替祁家撑门面。”
“树大根深,却残枝断叶,必须有人顶上去,搀扶祁家老大一把,不然等祁家摇摇欲坠,先被舍下去垫脚的,只会是我。”
他苦笑,“这么说,能听明白?”
祁宙言言辞多少有点隐晦,但温以馥听懂了他的处境。
她眼帘轻眨,不答反问:
“既然这样,为什么来招惹我?”
明明知道自己身不由己,当初就不该招惹她。
祁宙言黑眸微暗,蹙了下眉,半晌才说:
“没有为什么,太孤独,太寂寞,你对我嘘寒问暖,我需要你。”
温以馥觉得这理由很可笑,五年的感情到他嘴里,换来一句‘我太寂寞’。
她笑出声,“只是因为寂寞,需要找个人排解。”
祁宙言拧眉,又声线温柔解释:
“你在我这儿,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一切。”
他就像是孤独的天狗,在黑夜里遇到一轮皎白圣洁的圆月,于是蠢蠢欲动贪恋舔舐着,想要将圣洁月亮吞噬掉。
想拥有她,满足自己的欲望,想让她陪自己一起沉沦在夜幕里,做彼此的伴侣。
“美好?只对你嘘寒问暖就是美好了?”
温以馥轻声失笑,“祁宙言,你是多缺爱呢?”
“我缺爱,所有人敬我而远之,只有你义无反顾拥上来。”
“祁家那么需要你,你身边还会少得了名门千金?恐怕早就给你寻觅好了合适的政治联姻对象。”
祁宙言神色晦暗,长臂搭在她身后椅背上,一手握住她手。
“没有,小咪。”
温以馥冷眼,明显不信。
他眼眸里暗色闪烁,语声艰涩解释:“有一段不好的经历,我在京圈那些人眼里,不太正常,所以没有女人敢靠近,不会有联姻。”
温以馥拧眉打量他,“什么经历?”
祁宙言眼帘低垂,喉结轻滚,哑着嗓子说:
“你知道,会嫌弃我。”
看他这难以启齿的反应,温以馥眉头皱的更紧,甚至心底已经无端萌生出许多种无厘头的猜测。
“...那年我曾被祁家老四恶整,私底下,传一些丑闻,有些恶心事我不便同你细讲,只要你知道,那件丑闻在京圈上层不是什么秘密,绝不会有政治联姻。”
被人恶整?丑闻?
温以馥面无表情,脑子里的念头更飘的没边际了。
祁宙言顺势搂住她,脸埋进她颈窝,像只被扒开肚皮无地自容的大狗,语声也发闷。
“很恶心,不想提,不问了好不好?”
温以馥脖子被蹭的很痒,忍不住皱眉推他。
没推开。
“松开。”
祁宙言不撒手,还顺势撇开话题:
“暂时留在老家也好,那边我正要着手一些急事,准备调回京里,这段时间有人会盯得很紧。”
他顿了顿,又低下声:
“不提分手了,好不好?”
“不好。”
温以馥无动于衷,“当初我不知道你是白是黑,五年,你连最起码的坦诚都做不到。”
“你故意引诱我,哄骗我,害我识人不清。”
“现在我清醒了,明白么?”
祁宙言眸色幽黯,一时竟无法反驳。
*
这晚两人分房睡。
约莫凌晨四点左右,客厅里传来摩摩挲挲地动静。
温以馥睡醒,天已经亮透。
她打了个哈欠,擦掉眼尾挤出的生理性泪水,摸索出手机看了眼时间。
九点多钟,屏幕上还有两条未读短信提示。
卡放餐桌上,记得吃早餐
两周后,等我陪你产检
温以馥没回,直到洗漱完走出房间,在餐桌上看到一张工商银行卡,这才反应过来。
这卡里大概是先前那‘五百万’。
她捡起卡看了看,还挺新鲜地挑了下眉。
这还是祁宙言第一次不拿现金,而是给卡。
桌上有早餐,温以馥端到微波炉热了热。
简单吃过饭,她直接下楼打车,回家。
温家这边,温时信和金卉如是一夜没睡踏实,早早的就起来了。
温以馥推门进家,就见温时信立马从客厅里露头。
“以馥?”
“诶。”
温律师立马开叱:“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你?你怎么还能跟他回去过一夜!那断就得断干净知不知道?!”